此后不久的天,我感冒了,烧得很厉害。我吃了两粒感冒药,可是没见什么效果。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我赶紧回家。到了出租屋,我见艾琳的门开着,便对着里屋说:“姐,我回来了。”说完就回我屋去了。
我的公文包还没有放下,艾琳追了过来,急切地问道:“王兵,你怎么啦?说话有气无力的。”
我说:“没什么。可能是感冒了吧。没事的,你忙去吧。”
艾琳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惊讶地说:“这么烫!王兵,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吧。”
我故意装了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事的,姐,吃一点感冒药就好了。”
艾琳说:“那你赶快把感冒药吃了。”说着给我倒上开水,看着我把药吃了。然后又说:“王兵,你躺床上去吧。马上我给你做点稀饭。”
我说:“姐,我现在不想吃。你自己吃吧。”说着,就倒在了床上。
艾琳给我盖好被子,又在我的额头敷上一条凉毛巾,说要物理降温。然后对我说:“王兵,你好好休息,我马上给你熬点姜汤,出一身汗就好了。”
我连忙说:“不用了,姐,我知道你最近天正在赶Kw公司的策划案。你回去忙你的吧。我会照顾自己的。有事再叫你好吗。”
艾琳说:“我的工作你就别操心了,你好好休息吧。今晚我就在这陪你。”
我连忙说:“姐,这不合适呀。”
艾琳说:“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是姐弟。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说:“姐,你误会了。我是说你很忙,我不能耽误你的时间。”
“别说了,王兵。”艾琳打断了我的话头,说:“你现在的任务是睡觉。我的任务是照顾你。”说着就去熬姜汤了。
不一会功夫,艾琳就把姜汤熬好了。我喝下去之后,钻进被子里,一会儿真的出汗了。感觉自然好了许多,便对艾琳说:“姐,我好多了,你还是回去赶策划案吧。”
艾琳有点生气了,说:“王兵,我在这碍着你什么啦?非要一个劲地要赶我走。”
我说:“姐,你别生气。我巴不得你留在这儿呢。可你正忙着策划案,我不能耽误你呀。”
艾琳说:“我不是说了吗。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现在的任务是睡觉。一觉醒来你的烧就退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
带着对艾琳的感激,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由于正发烧,我睡得并不踏实。朦朦胧胧中,我感觉到艾琳不时地摸摸我的额头,一会儿就给我换一下额头的凉毛巾,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喝水,一会儿又问我“好的了吗”。每当我睁开双眼,看到的都是艾琳那充满柔情的目光。那个时候,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赶紧侧过身子,深怕被艾琳发现。
半夜的时候,艾琳又把我扶起来,让我吃了两粒药片。她摸摸的我的额头,发现已经不那么烫手了,艾琳这才放下心来。
我的烧慢慢地退了,我也深深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睡醒了。虽然头还有点痛,可烧已经退了,浑身轻松了许多。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艾琳。艾琳呢?
艾琳坐在椅子上,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夜间这么凉,她身上还是昨晚穿的衣服。我心疼极了,因为这要着凉的呀。我想给她盖上毯子,可又不敢动一下身子,深怕我一动就会把她惊醒。她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艾琳还是醒了。她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就过来看我。
我说:“姐,我烧退了,全好了。”
艾琳一听,高兴极了,说:“是吗?”说着就又摸摸我的额头,又与自己的额头比较了一下,喜出望外地说:“嗨,还真退了。”
我说:“姐,你回去睡一会吧。马上还要上班呢?”
艾琳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天都亮了,还睡什么呀。你昨晚没吃晚饭,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熬点稀饭。”
我连忙拉住她说:“姐,稀饭我来熬,你回去睡一会吧。我求你了。”这声音带着哽咽,我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艾琳说:“又怎么啦,王兵?”
我说:“姐,让你累了大半夜,我心里好难受。”
艾琳笑了笑,说:“哟,还知道疼人了?王兵,我刚才我已经睡过了。你看,我精神比你好。”说着就去熬稀饭了……
又到上班时间了。当我们互相道别的时候,我分明地看到,艾琳原本漂亮的大眼睛周围,有了两道黑眼圈,这让我羞愧难当,心疼不已。
想想这一夜的经历,我又有了一种很幸福的感觉。有艾琳的悉心照顾,生病的感觉真好!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半年过去了。
我和女邻居相处得很好。艾琳总是像大姐一样,对我关心照顾,嘘寒问暖,而我有时会像小弟弟一样,在她面前撒娇,卖萌。我做错事的时候,她会狠瞪我一眼,最多拧一下我的耳朵。
我已经对艾琳产生了很重的依赖心理。上班也会不时地发个微信聊上两句,下班后不敢耽搁一分钟,好回去后尽快地看到艾琳。如果艾琳出差我见不着她,就像失了魂似的,丢三落四,工作出错。我知道我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可是这种爱只能深藏在我的心底,因为,我真的配不上她。
至于艾琳对我是什么态度,我根本无法捉摸。可能是受过伤害的缘故,她对感情的表达总那么含蓄、内敛。她对我有爱,但又好像不是男女之爱;她对我有情,但这情中好像亲情的成分不少。
女人心,海底针啊!
国庆节前那个周末的晚上,艾琳来到我的屋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不说。我再问,她眼泪都出来了。她这个样子让我既心疼又着急。
我说:“姐,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艾琳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我说:“姐,你这是要急死我啊。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你别担心,天塌下来有我王兵顶着。”
艾琳泪眼婆娑,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你真能帮我?”
我说:“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了你,即使赴汤蹈火,我也再所不辞。”
艾琳扑哧一笑,说:“没有那么严重,用不着你赴汤蹈火。”
接着艾琳就向我讲述了她遇到的麻烦事。
艾琳是家中的独女。在她们村里,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小孩都上小学了,可艾琳至今还没有对象。这就引起了村里人的风言风语。有的说她有什么病,不能结婚。有的说她可能不能生育,没人要。有的说她在城里给人家当小三。特别是村的老人带着孙子外孙,故意在艾琳父母面前炫耀,说一些风凉话。这些,让艾琳的父母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今年春节期间,父母给艾琳下了最后通牒,“十一”之前必须把男朋友带回来,否则他们就不认这个女儿了。前段时间父母还特地打电话询问找好了没有。艾琳便敷衍他们说找好了,是她同事。父母满心欢喜,让艾琳国庆假期务必将男朋友带回来,让他在乡亲们面前扬眉吐气一回。现在,国庆假期近在眼前,她带什么回去见父母呢?
艾琳说完这些之后,问我说:“王兵,这事怎么办呢?”
我一听也感到为难,离国庆假期只剩几天时间了,到哪去找到男朋友呢?突然,我灵机一动,说:“姐,现在不是流行租男友女友糊弄父母吗,你干脆也租个回去得了。
艾琳说:“到哪去租呢?”
我说:“我倒有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艾琳说:“谁?快说。”
我说:“老董呀!其实老董真的不错,他也很喜欢你。”
艾琳一听,立马站起来,说:“王兵,你找死啊。”说着,就要来揪我的耳朵。
我赶紧捂住耳朵,说:“姐,就假扮一下而已,权宜之计呀。”
艾琳说:“这个老董,我看着就不舒服。以后不许你再提到他。”
我说:“遵命,以后再不提他了。可眼前怎么办呢?”
艾琳重新坐了下来,眼睛使劲地瞪着我,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胸部一起一伏,吓得我不敢开口。
过了一会儿,艾琳说:“王兵,你不是说一定帮我吗,现在怎么没辙了?”
看艾琳这个样子,我心中咯噔一愣,莫非她是要……想着,我说:“姐,我还有一个办法,可是我不敢说。”
艾琳眼睛一亮,说:“说吧,恕你无罪!”
我战战兢兢地说:“姐……如果你不嫌我丑的话,要不……要不就让我……”
艾琳一听,立马笑了,说:“你这小子,真是榆木脑袋,难怪你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吗。”
我说:“姐,我有自知之明。我这么丑,哪能做你的男朋友呢?”
艾琳连忙纠正说:“错!是假扮。再说你有这么丑吗?我看还挺帅的。权宜之计而已,还讲究什么。”
我说:“姐,能假扮你这个大美女的男朋友,真是我莫大的荣幸。我一定扮好,绝不让你丢脸。”
艾琳说:“王兵,堂堂七尺男儿,该有点自信。美女怎么啦?美女也是人!”
艾琳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不太好,却让我信心倍增。我仔细咀嚼这寥寥数语,发现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很丰富。我不知道艾琳只是鼓励我,还是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我心中暗暗鼓励自己:王兵,你得加油啊!
九月只剩下最后几天了,我的心情就如越剧《红楼梦》中贾宝玉一样:“我合不拢笑口将喜讯接,数遍了指头把佳期待。”
我觉得这短暂的几天是多么的漫长,我是数着小时在过日子。这时,我才真正理解了成语“度日如年”的含义。我好希望现在就是十月一日,因为这一天我就是艾琳的‘男朋友’了。虽然我知道只是假扮,但我觉得能和艾琳的“男朋友”沾上边,也是我莫大的幸福。
我曾无数次想象成为艾琳的‘男朋友’之后的幸福体验,无数次想象在艾琳的老家将怎样度过那浪漫的三天。我甚至幻想我们能够弄假成真,或者会假戏真做。每当此时,我的心中就美滋滋的。所以那些天我的脸上时时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走起路来也格外轻快,嘴里的小曲哼个不停。
艾琳见我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有点担心,以为我得了什么病。那天她又见到傻笑,便问我说:“王兵,你没事吧?”
我说:“姐,我能有啥事。我有事你还不知道吗?”
艾琳说:“没事整天咧着嘴傻笑什么,莫不是捡到金元宝了?”
我说:“姐,金元宝算啥?我捡到的比金元宝金贵千倍万倍!”
艾琳说:“什么东东比金元宝还金贵,说给我听听。”
我说:“不是东东,是人!”
艾琳立刻明白了,又娇嗔地瞪了我一眼,说:“你这个傻小子真是个马屁精。”
我说:“姐,我马上就要成为你的‘男朋友’了,能不高兴吗?”
艾琳说:“你不要忘了:是假扮,是假男友。”
我说:“姐,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红楼梦》里的这副对联你一定知道吧。假与真也不是绝对的,而是可以转化的。不是有个成语叫‘弄假成真’吗?虽然我是假扮你的男朋友,但也有弄假成真的可能啊。所以我当然高兴了。”
艾琳瞪了我一眼,说:“歪理邪说!王兵,我告诉你,你这是做梦娶媳妇,空欢喜。”
我说:“空欢喜也是一种欢喜,梦中能娶到媳妇也值得高兴。你这做姐的,总不能不让我高兴吧。”
艾琳不耐烦地说:“好,我不和你说了,你独自高兴去吧。傻冒!”
30号下午,外地的员工就开始放假了。我到超市给艾琳的父母买了好多礼品,直接拿到了艾琳的屋里。艾琳见了,责怪我说:“谁让你买这么多东西啦?发财了?这个月拿了多少奖金?”
我说:“准女婿见未来岳父母,礼品不是必须的吗?”
艾琳说:“兄弟,你别想得美。谁是准女婿?你要搞清楚,是假扮。你要我提醒你多少次啊?”
我说:“姐,假扮也得当真啊,要不让咱爸妈看出破绽可不好啊?”
艾琳瞪了我一眼,说:“王兵,你小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还‘咱爸妈’起来了。不过说得也有些道理,就恕你无罪了。把钱拿去。”说着就掏出一叠钞票给我。
我连忙推开她的手,说:“姐,我虽然穷,但这点钱还是有的。你把钱给我,就太看不起我了。”
艾琳说:“好,那就让你充一次大款吧。你收拾好了吗?明早七点五十分的动车。”
我说:“万事俱备,只等姐一声令下。”
艾琳说:“别贫了,今晚早点休息,明早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