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就把金尚宪给看傻了。
他以为大明保定总督是在战场上,为了防止意外,所以才穿了一身武将盔甲。可从刚才的动作上看,那么从容不迫,他肯定还真是能和武将一样厮杀!
不止是他,包括英俄尔岱在内的建虏,也都被卢象升这一击给震惊到了。他们中虽然有人想着,有可能会偷袭不成,可绝对没想过,飞斧竟然被卢象升如此行云流水般地架开了。
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卢象升便用剑一指其中一门架着的虎蹲炮,厉声吩咐道:“开炮!”
对于主帅被偷袭,虽然没事,可这也惹怒了明军将士,听到卢象升发下军令,掌管这门虎蹲炮的明军将士二话不说,就点燃了引线。
看到这个情况,震惊中的建虏终于回过神来了,顿时,虎蹲炮所对着的建虏脸『色』,不再是狰狞,而是惊慌。肉搏厮杀他们不怕,可他们是人,是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抵挡如此近距离的散弹攻击呢!
不过,他们还没有什么反应,就听到“轰”地一声,大量的小石块便从虎蹲炮的炮口成扇形喷『射』而出。对面的建虏虽然尽量躲在盾牌里面,可盾牌也挡不住虎蹲炮的近距离轰击。
就只是这么一炮,就让十多个建虏躺倒在地,有的脸上全是碎石,坑坑洼洼的,第一时间就一命呜呼了还有的,手脚身上中了石块,没有盔甲护着的地方,则是一个个血洞有盔甲护着的地方,击打力量仍然非常大,打得建虏倒在地上痛哭呻『吟』。
死了的,建虏不管了,还活着的,被他们拖进方阵里面,然后又快速用盾牌组成一个防御军阵。虽然在火炮的轰击下,这种防御压根一点用都没有,可他们还是在这样做。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他们的一种心灵寄托吧!
卢象升任由他们重新组阵,就等着他们组完之后,他用剑一指英俄尔岱喝问道:“投不投降?”
“只有战死的大清勇士,没有……”
这一次,连话都不给他说完了,卢象升又用剑一指另外一门虎蹲炮。“轰”地一声,再次收拾了十几个建虏。
而后他用剑又一指英俄尔岱喝问道:“投不投降?”
很明显,能看出来,要是不投降的话,卢象升又会命令手下继续开炮的。
这一次,英俄尔岱的回复就没有那么快了,很明显,有点犹豫了。
但是,卢象升不管他,否定答案或者不回答,照样让手下开炮。“轰”地一声,又是十几个建虏躺地上了。
就这么的,三百建虏差不多少了五十个,一开始他们还拖着受伤同伴到阵内,可到后来,也懒得拖了,只是收缩阵型而已。
卢象升面对建虏,如此霸气的一面,就被他身后的金尚宪看在眼里,深深地印入了他的脑海中。后来他回去之后,从不同角度做了三首诗词来描述他的这次见闻,而后分别送给了林庆业等朝鲜将领,让他们用心向上国学之。
而这个时候,这些建虏终于不再都是狰狞着脸了。特别是那些外围的建虏,脸上已经有『露』出恐惧之『色』了。他们也是人,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这种情况,当然也是会怕的。
“投不投降?”卢象升那冷酷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在建虏耳中,就似乎是阎罗王的催命声音一般。
终于,有建虏受不了了,没等英俄尔岱指挥,就“啊”地叫着,冲向了卢象升这边。
“呯呯呯”候着的火铳手都不用卢象升指挥,对于扑过来的建虏直接『射』杀。
硝烟散去,地上又多躺了十几个建虏,而建虏的方阵再次缩小。
“你们觉得抵抗还有任何异议么?”卢象升骑在马上,冷声喝道,“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刻投降!”
英俄尔岱在被优势明军围住,被明军用火炮,火枪,弓箭指着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是完了。可身为大清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又岂能向明国投降,因此,便带着手下垂死挣扎。
然而,事实证明,垂死挣扎徒劳的。
经历过一次次地炮击,一次次的族人倒地失去,这一次的英俄尔岱终于变乖了,他不敢不回答,马上就回应卢象升道:“你能保证我们不死?”
“不能!”卢象升非常干脆地回答道,“你们投降之后,会被押解去京师。不过本官可以告诉你们,之前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也一样被我大明俘虏了,据本官所知,如今他也回到了辽东。”
这些人的生死,得有皇帝决定,卢象升自然不能保证,他也不想说谎。不过要是不给这些建虏希望的话,那就真得抓不到活口了。因此,他就拿图尔格当例子说了说。
虽然没有直接给出答复,但多少也暗示了,很可能你们也不会死,也会回辽东的。
图尔格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英俄尔岱却是知道的,不过细节上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如今怎么抉择。
他正在考虑的时候,他边上一名白甲兵却厉声喝道:“大清勇士,决不会向你们这些明狗投降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卢象升用力掷出了他手中长剑,直接钉在了那个白甲兵的脑门上,中断了他的疯狂骂声,就那样直直地倒了下去,仰天在那里,死不瞑目。
“想死,本官就成全你!”卢象升拍拍双手,而后冷声喝道,“本官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数三个数,不投降的,全部就地轰杀!”
说完之后,他也不停顿,就开始直接数数了,且数得并不慢,表现得非常强势。
围着的明军将士一个个『露』出兴奋之意,都举着火种,凑近导火索,又或者拉开了弓弦,准备『射』击了。很显然,他们应该是更愿意把这些建虏杀了。
“一,二……”
数到第二声的时候,英俄尔岱忽然长叹一声,连忙说道:“都把武器丢了吧,没必要再死人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自己先把武器丢了,整个人,似乎一下苍老了很多。
如果领头的是阿济格等人的话,如果不怕死的话,说不定就直接拼命了。可他英俄尔岱,在建虏那边算是能文能武的那种,想得事情就比较多了。衡量之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说他怕死,倒是不至于。
英俄尔岱的命令一下,其他建虏大都也跟着丢了兵刃,一脸的伤悲。但也有几个建虏死忠分子,哇哇叫着横刀自刎,就死在英俄尔岱的面前。这让他又是心中一叹,却也没说什么。
解决了这伙建虏,整个战事算是彻底结束了。
此次战事,一共打死建虏七百多人,俘虏一百八十人,包括了英俄尔岱在内,其他建虏很可能是蹿入了山林中。
朝鲜军卒,死伤一千多人,俘虏两千人左右,剩下的也应该蹿入了山林,包括都元帅金自点,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撤往海边的时候,林庆业的人早就在那等消息,听说明军大捷,连英俄尔岱都俘虏了之后,不由得大喜。就在卢象升准备登船先去皮岛时,林庆业赶了过来拜见。
对于好听的话,卢象升没有兴趣,而是直接了当地告诉他道:“既然本官已经来了,朝鲜以后再不能事建虏。本官这里有书信一封,你转给你们国主。要想重新让大明认可,把尚可喜这叛将给本官送到皮岛来!”
林庆业听了还有点犹豫,不过边上的金尚宪却满口答应,而且还做了保证,他亲自回去,向王上进言,定把尚可喜那叛将给送过来。
林庆业听了,没有办法,便也答应下来,而后就接了金尚宪走了。
两千多朝鲜兵俘虏,被押解到皮岛上修复被建虏破坏了的设施,完工之后再放他们回去。与此同时,卢象升亲自坐镇在皮岛,而英俄尔岱等有身份,有点背景的二十人,则由快船送回京师。
多日之后,林庆业和金尚宪秘密到达汉城,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国主李倧,而是去了领议政崔鸣吉府上,等他散衙。
一直到天黑,崔鸣吉才回到府内,听他训斥下人的声音,很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等他按惯例进了书房,发现房间里有两人在等着他时,不由得愣了下。
定睛看到胡子花白的那个人,就是他的老对头,主战派之领袖金尚宪时,崔鸣吉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大明赢了?”
之前的时候,金尚宪可不知道崔鸣吉的真实情况如何,一直以为他是个亲虏派。这一点,要一直到崔鸣吉也被满清抓到盛京,他们两人被关押在一起时,才会明白这一点。
可这个位面上,因为蝴蝶翅膀的扇动,金尚宪提前理解了崔鸣吉,因此,听到他问话,工工整整地向他施了个礼。
见他如此,崔鸣吉连忙上前,扶起金尚宪,笑呵呵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见礼之后,双方重新坐定,崔鸣吉重新追问起战事如何?
对这一点,则由当事人金尚宪滔滔不绝地,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原本卢象升就厉害,结果在金尚宪的嘴上,又变得更为厉害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英俄尔岱都被俘虏了,这已经足以说明这一切了。
崔鸣吉听着这些,不停地捋着胡子微笑着。对于他们两人的对话,林庆业只能在边上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的资格。
金尚宪讲完之后,又自觉地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便立刻问崔鸣吉道:“刚才回府,似乎心情不好,可是王上那边又有了什么麻烦不成?”
一听这话,崔鸣吉的兴致立刻便低了一些道:“是啊,那个大清智顺王尚可喜,天天『逼』着王上要人,要木头,急着要造船,如今我国如此困难,哪来那么多人力物力造船啊!”
一听这话,金尚宪不由得一声冷笑道:“正好,那这一次就把他给擒了!”
说完之后,他就对崔鸣吉说道:“大明总督大人要求我们把这叛将擒了,送到皮岛去!”
崔鸣吉一听,顿时皱了眉头,一时没有回答,很显然,他是在犹豫。
“怎么了?”金尚宪一见,顿时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如今大明总督大人亲自领兵坐镇皮岛,明军皆是精锐之明军,难道还怕他建虏报复不成?前几次让王上事蛮夷,背弃大明,已经是奇耻大辱。如今,你又还有何顾虑?”
林庆业在边上见了,也同样劝道:“大人,连英俄尔岱都没了,建虏肯定会问罪我们朝鲜。这一关,迟早逃不了的。”
顿了顿,他又给崔鸣吉分析道:“建虏贪得无厌,就看今年,都要了多少回粮食了。继续臣服建虏,就会继续被吸血。而如今有大明军队在侧,只要给总督大人上书,派些船回来,万一有事,王上撤往岛上,建虏又能奈何?”
听了他们两人的说话,崔鸣吉道一声“也罢”,而后就开始和他们合计起来,等有一套计划之后,就在崔鸣吉的安排之下,让林庆业和金尚宪秘密见到了李倧,并且转呈了卢象升的手书。
在这份书信中,卢象升质问朝鲜为何不但背弃大明,而且还出兵助建虏攻打大明,如此忘恩负义,可对得起大明皇帝?
卢象升言明,他亲自坐镇皮岛,就看着朝鲜是不是还有一点良心能悔悟?还有良心,那就和建虏断绝关系,并出兵助大明攻打建虏,否则他定会领天兵来汉城一趟。
李倧看着这份书信,那是泪流满面。又在听说了金尚宪讲述明军如何厉害之后,便断然下旨,擒拿尚可喜这个大明叛将,他要亲自带着送往皮岛去请罪。
基于以前那次,朝鲜同样想拿下英俄尔岱,却被他从汉城逃回辽东。这次抓捕尚可喜的事情,就由林庆业负责,务必不能让他逃脱。
突然之间,汉城的风向就变了。林庆业暗地里调兵遣将,但是,尚可喜对此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