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融归上午被尚清梅叫出去陪她参加某个沙龙活动,粟融星也跟着一块出来了。
说是沙龙,不过是富太太们的聚会,也有带女儿儿子来的,聊天的,品酒的,打高尔夫的,打台球的,各自成堆。
粟融归独自坐在一个角落,翻着报纸和杂志。
另一处几个品酒的年轻男人聊着各种话题,从经济到国际形势,再到吃喝玩乐,有人瞟了一眼粟融归的方向,“那就是粟振的儿子?好像跟上学的时候不太像了。”
有人嗤笑一声,“你说的是粟融珵吧?他怎么会跟他后妈出来!这是现在这位粟夫人带来的拖油瓶,你刚回国,难怪对粟家的事不了解。”
“粟家怎么了?”
“粟家?挺好的!”有人笑容里带着戏谑,“就是这位粟夫人总有些用力过猛,不过粟振喜欢啊!至于这位拖油瓶……人家可以首席记者,怎么会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同流合污。”
大家都笑起来,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得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混世魔王!从小就欺负人家,人家得敢跟你们玩啊!”
有人便笑,“怎么,听说粟夫人很喜欢你妹妹,这频频带拖油瓶出来,怕就是想把你妹妹配给她拖油瓶的儿子,你这么快就帮着妹夫了?看来你很满意这桩婚事啊!”
“胡说八道什么!就算我能同意,我爸妈也不会答应!跟粟家联姻?粟融珵还差不多,可惜已经结婚了!拖油瓶?还是算了吧!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
粟融归身体微倾,靠在沙发上,手里的杂志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抽走。
“粟融归!”粟融星出现,气呼呼的,“你觉得付家那女的怎么样?”
他淡淡的表情,“不怎么样。”
粟融星的脸『色』才算乌云转晴,“真的?”
粟融归没再搭理。
粟融星挤到他身边坐下,“哼,我现在才发现,你妈是想撮合你和她呢!就她那个样子,能配得上你?一张整容脸,僵硬得笑比哭还难看!你妈也太没有眼光了!”
他只沉默着,不发表意见。
“哎!粟融归!我跟你说啊,你的婚事绝对不能听你妈摆布!”
他另取了本杂志,继续翻阅。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粟融星再次抽走他的杂志。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掏出一看,竟然是涂恒沙的电话!
他起身去接。
“谁的电话啊?”粟融星是凑着脑袋去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的,但他动作很快,匆匆一眼之下,她并没有看清备注是什么人,只隐约知道应该不是她熟悉的名字。
粟融归却已走到窗前,窗外的高尔夫球场碧草在阳光下绿得亮眼,“喂?”他低声道。
“粟老师!你在哪?『奶』『奶』病了!”
“什么?在哪?你又在哪?”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许多的疑问,不及他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过程电话里来不及细说,涂恒沙只说了医院名字,请他速去而他,三言两语间已经快走出会所。
“融归!”尚清梅追出来叫他,“你去哪?哎,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来这么久就自己个待着,也不跟阿姨们聊聊天!也不去陪陪付小姐!现在又不告而别!越来越不懂礼貌……”
粟融归觉得好像有一群蜜蜂围着他嗡嗡叫,吵得他头昏脑涨。
他皱着眉,“妈,我先走了!急事!”
“什么急事啊?又加班吗?你们领导也是,手受伤了还不让你休息!跟他说说,要休养!正常上班不请假就算了!加班还不让休息……”
“妈!”粟融归觉得没必要再瞒着,“『奶』『奶』病了,我去看看!”
“……”尚清梅一时无言,虽然讨厌他总去胡同,到病了的话还拦着他也实在不和情理,只怕『逼』他『逼』得太过,于是道,“那你看看去!我帮你跟阿姨她们说说!”
他哪里还管跟什么阿姨打招呼,这样的聚会,自他九岁开始就厌恶至极,在别人异样的眼神里如动物园猴子一般被人戏弄询问,末了还要承受“原来不是粟家的”这种轻蔑与羞辱,他的每一分钟都是折磨。
粟融星也跟了出来,问明尚清梅缘由后倒有些庆幸,这样粟融归就不用再和那些女人应酬了。
粟融归打车直奔医院,病房门口,半开的门,他看见躺在病床上熟睡的『奶』『奶』,和坐在床边的涂恒沙。
『奶』『奶』脸『色』很不好看,几天不见,像瘦了一大圈似的,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呢?
他心里一疼,正要推门进去,却看见涂恒沙用了只棉签,给『奶』『奶』涂嘴唇。
那一瞬,他站在门口,眼眶竟不自觉『潮』润。
他梳理了下情绪,进门。
涂恒沙听见响动抬头,见是他,竖起食指于唇边,“嘘,『奶』『奶』一直睡不安稳。”
『奶』『奶』嘴唇异常干燥,皲裂起皮,涂恒沙手里棉签的水抹上去,浮起一层白沫儿。
他心中难受,上前另取了一支棉签,无声地道,“我来……”
她起身,把位置让给他,低声道,“我上午去胡同,棒棒糖咬着我的裤管带我去『奶』『奶』卧室,然后发现『奶』『奶』倒在地上……”
“江子……”『奶』『奶』突然吐出两个字,“老许……去找找江子……”
粟融归手一顿。
“『奶』『奶』一直在说胡话,反反复复念着江子和老许……”因为要低语,她和粟融归之间距离越靠越近。
他点点头,老许是爷爷,江子是他父亲的小名。
“医生怎么说?”他压着声音问。
“医生说感冒,但是引起并发症,怀疑心肌炎,等着结果出来呢!”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再说挺多嘴的,但实在忍不住,“粟老师,我觉得『奶』『奶』一个人住还是不合适,虽然说有樊越和崔培一起,但他俩工作都忙,出差啥的连续几天不归也是常有的事,老人家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就是瞬息间的事,我觉得可以给『奶』『奶』请个保姆也好……”
她说着瞧了瞧粟融归的脸『色』,暗叹自己这个多管闲事的脾气,人家明明不喜她靠近!可转念一想,就算是为了『奶』『奶』吧,『奶』『奶』那么好的一个人,她把想说的说了,也就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