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诸事基本办妥,她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难得有点空闲,她到他旁边坐下,稍作休息。
他拨了拨灯油,加了根草。
他坐回来的时候,她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
两天了,她都没还跟他好好说过话。原想把这两天的事跟他汇报一下,见他这样,又放弃了,算了,就这样吧,既然已经办好,就不必打扰他,就这样静静地一起陪奶奶最后一个下午挺好的。
刚落座不到两分钟,又有人来了。
涂恒沙的视线凝住——尚清梅和粟融星。
两人都是一身素黑,但也不失华贵。
她不知道他看见没有,她和粟融星一向不对付,若是平常,绝不会去与粟融星虚与委蛇,但她不想在奶奶的日子里难堪。
那俩人倒是挺自来熟,没人招呼,自己上了香,而后便在奶奶灵前站着,面向粟融归这边,尚清梅不时地还擦擦眼角。
她不信他没察觉。
“小许……”她不知他会如何应对。钱嫂说,奶奶是尚清梅接出去以后出事的,这期间发生了什么,目前她和钱嫂都不知道,他知道吗?她都还来不及细问他。
“让她们走!”他头也没抬,还是盯着那盏灯。
她于是心里有数了。
她本想着这两人如果站一会儿,没趣了自己走是最好的,可是,显然她们没有这个打算,这样僵持下去很不好看,已经有人在议论了。
她没办法,只好走上前。
她其实是打算以礼相待的,毕竟她对尚清梅存着一份感激之念,当年如果没有她,仅凭粟融归一个小孩,是没办法救她的,所以,在今天这个场合,她们来看奶奶,她照规矩谢礼,就算完事儿,然而,她还没任何举动,仅仅只站在了她们面前,尚清梅就开口了,“打算家属谢礼吗?你不配?”
没错,这两天家属谢礼之类的事儿都是在她在做,她不做不行,除了她没人了,看来,尚清梅是有所耳闻了。
好在,尚清梅还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失仪,即便是攻击性的话语也轻言细语,好像在跟涂恒沙交谈一般。
涂恒沙也便极其有礼的样子,只是言语里多了试探,“我配不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底气站在奶奶遗像前,晚上也有胆气睡安稳觉!”她赌,尚清梅跟奶奶离世有关,只是这关系到底有大多,就看尚清梅的心有多虚了!
“你……”尚清梅明显心慌,瞥了眼前婆婆的遗像,照片里慈爱的笑容一如既往,一双眼睛如生前一般含笑看着她,她不敢多看,立即把目光移开了,心里还直打鼓,到底她的儿子融归知不知道山上发生的事情?她定了定神,“姓涂的!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当年救了你的命!你现在非但不知恩图报,还处处与我作对不知好歹!果然杀人犯的女儿不会有良心!”
尚清梅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是轻言细语的,甚至还带着微笑,旁人听不到,哪里会明白这其中的火药味。
涂恒沙也不明白,这样的尚清梅,当年是哪里来的善念救自己?她感恩的,她怎么会不感恩呢?她想对粟融归好,想好好疼他,恰好他也要她,这样难道不是报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