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飞快将显示器给关了,转身对着涂恒沙,竟有些赫然,适才私信里那些污秽言语,尽管他本身是问心无愧的,但涂恒沙毕竟是女孩,他还是颇觉尴尬。
“沙子……”他喉咙有些涩,“这些……”
涂恒沙脸色灰白,“我知道……我不是没见过,以前只是觉得疑惑,为什么大家会对陌生人有这样满满的恶意,现在刀割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原来真的很疼,疼,而且恶心。”
郝仁想找点儿话安慰她,“沙子,你不必……”
涂恒沙摇摇头,苦笑,“我没事,这倒是给我们警醒了,以后工作要更加严谨认真。”
真的没事么?郝仁看她的脸都白得不像话了,他现在只庆幸涂恒沙没有私人社交账号,那些人身攻击只能攻击到他,不会波及涂恒沙。
此时,涂恒沙的手机响了。
只响了一声,她便弹跳起来去够手机,她以为会是粟融归,然而,手机拿到手里,却大失所望,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
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是涂恒沙吗?”颇不礼貌。
“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你\/妈!多年前跟郝仁的爹苟合生下你这个孽障!”
涂恒沙从没听过这些污言秽语,即便是她受尽辱骂的小时候,也没有人会骂出这样的污秽来,一时只气得满脸通红,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人却还在说,“怎么不说话了?你爹死了,没好好教你,让你学人滥交!郝仁X得你舒服吗?欠男人X的话今晚小心点!会有男人在路上等你!等着被流浪汉强X吧!哦!你可能求之不得吧?人家不用强你就叉开腿了……”
涂恒沙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脏的话,握着手机全身都在抖。
“怎么回事?谁?”郝仁见她情况不对劲,问她。
她不答,只是抖。郝仁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放耳边一听,顿时大怒,直接把电话挂了,“这种电话直接拒听!你就当狗在吠!”
涂恒沙突然捂住嘴,直奔洗手间而去,在洗漱间一顿狂吐,只是什么也吐出来。
郝仁是紧随着她而来的,取了纸巾递给她,“你还好吧?我带你去看医生。”
涂恒沙撑在洗脸台上,摇摇头,镜子里的自己实在狼狈,可刚才电话里的那些话历历在耳,也实在恶心,“不用,被恶心到了。郝仁,你说,是不是真是我们错了?”这样满世界的恶意,她除了相信自己真的做了伤天害理颠倒是非的事,还有别的解释?
郝仁被她问得微一沉吟,“不可能!”
涂恒沙苦笑,“走吧,回去。”
她擦了把脸,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些。
两人回到采编平台,就有同事告诉他们:你们俩被人肉了,所有身份信息全都被爆光在网上。
涂恒沙要上网去看,被郝仁阻止,“没什么可看的,不过就那些套路罢了。”
而此时,主编回来了,把他俩叫去谈话。
“我只想问你们一句话,这件事你们俩自己是否问心无愧。”主编坐下后,开门见山。
郝仁十分坚定,“问心无愧!”
主编便点头,“我始终愿意相信你们每一个人,既然你们这么斩钉截铁,那就记住你们今天的态度,这件事我会查,你们也给我一个交代,是非曲直不难查明白,在此期间,你们就暂停其它采访任务。”
“周主编,这件事不应该我们给交代,凭什么?现在操纵舆论变得太容易,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成为媒体,稍加运作就能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黑的能说白的,白的能被染成墨汁,哪天买个人说主编您杀人,难道您还自证清白您没杀人?”郝仁不忿。
“胡说八道!”周主编拍了拍桌子。
郝仁气短,“我就举个例子而已。不是我们自命不凡,只是,我也想问,主编,我们做媒体的初衷是什么?我不知道您是为了什么,我跨进这个行业,年少轻狂的时候是有梦想的,我对自己说,做一个好记者,为天为地为正义公理!现在倒好,一批自命为媒体的跳梁小丑,有钱就能支配,给钱就能指哪打哪,更好笑的是,我们反而能被这些跳梁小丑打得措手不及,还要自证清白了!被狗咬了还要向狗低头,检讨自己的肉是不是太香?这道理我这辈子真是闻所未闻。不,那些人根本不配成为媒体,只能算营销,可是,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当舆论能被金钱营销,有些人就容易失去底线。”
“不要悲观,小伙子,这只是个过程,网络高速发达,雨后春笋,出现一些新的行业,监管一时跟不上,但慢慢会好起来的。至于你说的自证清白,倒是过了,你不是为了正义公理吗?既然有人颠倒黑白,那我们就给个真相,辩个黑白给他们看看,这不是咱们一直在做的事吗?也是你们擅长的,当然,前提是,你们的确是白的,有人的确在颠倒黑白,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们。”周主编道。
郝仁“嘁”了一声,“还说相信我们,这是相信吗?”
周主编索性不和他辩了,看向涂恒沙,发现她一直木然坐着,脸色白得难看,“涂恒沙怎么了?害怕了?”
“接到威胁电话了。”郝仁替她答,“咱们这一行,哪年不接个威胁电话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记者了,可是为了什么被威胁?为了真相、为了大道光明被威胁,我们认了!我们觉得光荣!但今儿因这些粪坑沆瀣之流,真他X的憋屈!”
周主编想了想,“不管怎么样,这几天还是小心些,大的举动估计不会有,你们也没动谁的蛋糕,只怕有些小打小闹的骚扰,闹得你们心烦。”
“嗯,知道。”郝仁应道。
没什么别的事,周主编和郝仁又详细谈了谈刘红的案子和小女孩的情况,便让他们出来了。
回到座位,郝仁和涂恒沙的手机都在桌上响。
涂恒沙直接掐了没接,一看,屏幕,就这么一会儿,四五个未接来电,全是陌生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