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口供、取证、去医院。
一切办完已经很晚了。
诺诺在医院的时候就睡着了,由涂恒沙抱着,几人一起再次回到陈琦的新家。
原本陈琦和粟融归都抢着要抱,涂恒沙怎么会交给他们?陈琦本来就一身伤未痊愈,粟融归今天也受了点小伤,脸上破了,手掌和手背都被玻璃划出血,手腕上伤口比较大,还缝了针。
陈琦家里还是一片混乱。
涂恒沙把孩子放到床上后,三个人站在一地碎玻璃里,陈琦老公之前那些胡言乱语仿佛还在耳边咆哮,谁也无法忽视掉,气氛着实尴尬。
陈琦是自觉没有脸面对这两人的,一直低着头,“谢谢你们,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
粟融归和涂恒沙两个人都看着这残破混乱的房子,无法想象几个小时一样还是窗明几净,整洁芳香的样子,也无法想象,陈琦之后要如何善后,这打坏的玻璃、家具、家电,都是房东的,陈琦还得全部重新装修赔偿。
“我没事。早晚我都要自己面对的,总不能一直麻烦你们,我自己慢慢来收拾,谢谢你们。”陈琦给他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粟融归暗暗叹息,最终牵了涂恒沙的手离去,临走也只是说,“那我们先走了,自己注意安全。”
陈琦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没动,一直到他们俩出去,门关上,她才缓缓滑下地,就此跪在满地碎玻璃里,膝盖扎出了血也没感觉到痛,只有眼泪无声地流。
粟融归和涂恒沙回到车里。
他没有立即开车,捏了捏眉心,似乎在平息什么,又或者是在整理情绪和词汇。
倒是涂恒沙显得若无其事,“走吧,先送我回家。你的手……能不能开车啊?”
“沙子,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黑暗中也没有看着她,显得有些局促,“我没想到,真的……我跟她从前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林东胡说八道的。”
林东即陈琦老公。
涂恒沙暗叹,本想挥袖拭尘埃,无声无息将陈琦这段插曲掩去,没想到最终还是要他们两个来面对。
她扬起下巴笑,“我知道啊。”
他没想到她语气这么轻松,回过头来,看见她一张脸笑盈盈的,眼里是一看到底的信任,心里一松,“你真的这么信任我?”
她用力点头,“相信啊!”然后目光下意识地往他某个部位瞟,“你……根本就不会……”
“……”原本还沉甸甸的心情,因为她这句话突然点燃了,“涂恒沙,你说清楚,什么不会?”
“那个……那个啊……”她是从来不怕直说的性子,“第一次亲我的时候,你连亲嘴都不会……何况……那件事呢……嗯……”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瞬间拎住了她后颈,他整张脸都黑了,“说得好像你很会一样?你很会吗?”
她捂住耳朵鹌鹑一样缩成一团,“我……我也不会啊……不然……咱俩也不会把鼻子都撞痛了……”
见他怒成这样,她一不做二不休,扑上去,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轻说,“粟老师,你这段时间好好学习一下业务吧,不然……不然……我怕到时候会很痛……我怕痛……而且,你的又还……特别大惊小怪……”她目光下垂,盯着他的做研究状。
“你……”他气了半天,捏着她下巴,强迫她的目光从自己处移开,看着她水润润的眼睛,水润润的唇瓣,终是绷不住笑了,随即又强令自己板着脸,“涂恒沙,请你矜持一点!”你的样子,就跟个女色狼没有区别!
“你难道不就是喜欢我不矜持吗?”她还振振有词。
“你……我真是……”他笑着摇头,“坐好,回家了!”
他真是头疼啊!女朋友居然是污妖王,怎么办?
涂恒沙系好安全带,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也想问呢,男朋友是万人迷肿么破?
其实人生在世几十上百年,途中会与多少人相遇?她无法约束别人是否会爱上粟融归,毕竟有人爱上她,反倒是证明她眼光不错,他的确是值得人去爱的,先有粟融星,现在有陈琦,以后还会有谁鬼知道?她甚至于,无法约束粟融归以后是否还会爱上别人,人,能守住的只有自己,这个世界诱惑那么多,能让粟融归守住初心不变的只有他自己,只有他坚持他的爱不变,才是最重要的。
反之,到她这里也是如此。谁喜欢她不重要,她喜欢谁,始终喜欢谁才是最重要的。不过,瞧着粟老师这气量,大概不会和她想法一样,如果真有谁敢表示喜欢她,她怕没啥好日子过……
小气鬼!
她下意识瞪了一眼开车的他。
夜色里,他侧脸如琢,明煌街灯映衬,玉般温润,那一抹新增血痕,倒似白玉沁色,鲜艳耀目。
你是人群中最闪亮的那一个。
无论何时。
即便隐没。
第二天下午,涂恒沙接到了陈琦的电话。
“也许你现在很讨厌我,也不想见我,但是,你和郝仁不是在做一个家暴专题吗?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愿意实名接受采访。”
其实她和郝仁做这个采访还是有难度的,很多人不愿意曝光,更不愿意跟人谈起自己的隐私,涂恒沙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不愿意见陈琦,爽快地答应了。
“涂恒沙,你自己来行吗?你可以录音,可以把我说的都转给郝仁,但我恐怕面对郝仁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琦这一要求,涂恒沙也答应了,两人约在一个咖啡厅见面,涂恒沙挂了电话便赶过去了。
陈琦脸色看起来很憔悴,又带着伤,跟平日里那个精致高冷的主任范相比,俨然两个人了。
“家里都收拾好了?”涂恒沙先问的她。
陈琦摇摇头,“稍微清理了一下,慢慢来吧。”
涂恒沙打开录音笔,“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开始?”
陈琦看着她,眼神微诧异,“你没有话问我?”
涂恒沙觉得累得很,明明她是最无辜的一个,男朋友是香喷喷的花儿,招蜂惹蝶,她忙着捕蝶不说,还要安抚花儿和蝴蝶,同样的话她感觉自己都说累了……
她按了暂停,叹气,“如果你指的是林东昨晚说的那些话,那我没什么好问你的,我自己男人什么样儿我还是清楚的,是个人喜欢他我就要如临大敌,那我也就不用生活工作了,成天忙着抓蜜蜂蝴蝶都能累成狗。你不是第一个除我之外喜欢他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习惯了。”
陈琦抿了抿嘴,涂恒沙这话说的,其实霸气又扎心,言下之意不过是:你们喜欢粟融归又怎么样?他只会喜欢我。
她笑了笑,“行,那我就说说我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