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气力后的安九黎决定循序渐进,慢慢修炼。
后来,顾锦水带来消息,安九黎确实如他自己想的一样,他遭到了宗门的怀疑,正在调查,顾锦水让安九黎稍安勿躁,宗门正在调查这件事。
安九黎很无语,无奈只能继续修炼,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天,之前那几个执事又回到了院子里,来到楼上亲自打开了房门,其中一人上前向安九黎行了礼,并告诉安九黎,之所以将他关起来,也是为宗门安全考虑,现在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安九黎并没有违反门规。跟北齐和神羽司并无瓜葛。
安九黎无话可说,这是宗门里的决定,他自己受点委屈无所谓,比起周琦他们,自己算是够幸运的了。
安九黎回了礼,跟随三名执事出了院子。
离开院子后,安九黎找到了百里行,问清楚了这半个多月以来,宗门里发生的事。得知玉璇玑并未追回,南宫星夜带着神羽司紫红二殿逆党,消失在了边境一带,北齐长恨殿炼气士和中原炼气士因此不惜一战,彼此各有胜负,北齐长恨殿否认和神羽司有任何瓜葛,称自己不知道玉璇玑下落。
本来以为这会爆发更加严重的冲突,北齐和宁国之间自白门关之战以来,从未像这次一样剑拔弩张。
可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皇帝亲自颁布诏书,命令边境钦天监和白岳山炼气士撤回。
皇帝一纸诏书,本来边境剑拔弩张的局势缓和下来,北齐炼气士后来也都返程而去。
在百里行的讲述里,北齐很明显占据了上风,而劫掠飞舟一事,到最后也不了了之。
最近这两天,白门关附近细柳营已经撤退,相应的,叶关率领原本属于叶远山统帅的铁卫营部,以及幽州折冲府府兵,相继退出白门关外,只留下原驻守边境的戍边将士。
百里行一提起这件事就开始愤愤不平,说道:
“北齐欺负我大宁无男儿,就这么劫走了我白岳山镇山之宝玉璇玑,我不懂朝廷的什么狗屁诏命,要是我当时在场,我哪怕死,也要杀几个北齐夷狄。皇帝他老人家垂垂老矣,这次,我看皇帝是真的怕了。”
安九黎连忙伸出手,示意百里行慎言。
从百里行那里安九黎得知,因为朝廷和北齐的关系缓和,封山令过两天就会解除。
安九黎回到宿舍里,盘坐修行,他不知道朝廷是怎么出于何种考虑,神羽司劫掠飞舟这件事,说到底最后还是白岳山和钦天监吞下了这个委屈。这对白岳山来说,显然是很不公平的,可转念一想,朝廷又何尝不是有苦难言,作为封禅用的玉璇玑,如今落入神羽司手中。在这种情况下,举行封禅,就失去了本质上的作用。
安九黎在宿舍待了几天,听说宗门封山令解除后,安九黎便计划着回到青云山,他以燕康这个身份在白岳山修炼了这么久,如今也该把这个身份还给燕康他本人了。
安九黎听弟子们说宗门封禅令解除后的第二天,他本来已经打算好要去向宗门请示,让自己重新回到万寿山,万寿山不如齐云峰上灵气丰富,同时更没有齐云峰这么完备的修炼场地。没办法,他在这里认识了太多人,燕康回来很容易引起弟子怀疑。
盘坐修炼的安九黎听到有人敲门,他有些好奇,山门里的弟子,无论是百里行还是顾锦水,他们进门从来都是直接就闯进来,会是谁这么规规矩矩。
打开门一看,是姚兴,安九黎以为他又是奉了魏长老师命来送炼丹材料的,姚兴从袖子里拿出来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封信,另一样是一个袋子。
一问才知道,信是从长安送过来的,口袋里是十颗灵石,作为他这这次执行任务的报酬。
安九黎接下信封,道了谢,回到了屋子里。
安九黎回到案几前,打开信封,是燕康寄来的。上面写着一句简短的话。
扶舟贤弟见信如晤,昔者,以进阶大周天为由,请贤弟回山带为复命,此番一事不可不告知贤弟,愚兄未能进阶大周天,可憾可叹,如今愚兄已过不惑之年,道途至此足矣,不敢再有奢望,请贤弟带我向宗门递交辞书。贤弟仗义相帮,不知何以为报,信封中有高阶灵石一枚,聊表寸心,与贤弟做修行之用,再谢。
安九黎读完了信,一时间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燕康离开了白岳山,大概也会落为如阳谷四灵一般的江湖人,不,燕康只有小周天的修为,可能还不如阳谷四灵。安九黎心想,在白岳山这样的修仙宗门里,该有多少人像燕康一下,修行无望,最后只能潦草收场,离开了宗门,回到凡人世界,另寻生计。
安九黎叹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笔,研好了磨,开始写辞书。
翌日,安九黎拿着写好的辞书来到崖下道院,找到了魏长老,亲自将辞书交给了他,他愣了一下,想要确认安九黎是否真的想要离开山门,特意又看向安九黎。
“弟子去意已决,望师父能够成全。”
魏长老坐下来,沉吟许久,问道:
“山下世界,你独自修行,失去了宗门作为倚靠,作为散修,注定会艰险异常,你可想好了。”
“弟子已经深思熟虑,望师父能够成全。”
魏长老最终还是接受了安九黎的辞书,特意问道:
“这次宗门护送玉璇玑的任务,错怪了你,你该不是因此生气了吧?”
“宗门以大局为重,弟子身为白岳山炼气士,又怎会生气?师父您老人家多虑了。”
魏长老见状,也知道安九黎去意已决,故而不再挽留。
安九黎从道院里出来,径直往山下走去。
安九黎不想跟太多人告别。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何故给别人徒留挂念。
有缘自会相见。
安九黎御剑来到山下,到灵器商铺兑换了一部分灵石,拿到了一笔银子,换了一个结实且较大一些的储物袋,又找到一位炼器师,把青辉剑交给了他,那炼气士承诺青辉可以修复好,安九黎这才放心离去。
接着,安九黎来到驿站,把剩下的银子用布包好,连同周琦托付给他的那封信一起寄了出去。
做完这些,安九黎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开始计划起下一步的打算。
第二天,安九黎如约见到那位炼器师,拿到了修复后的青辉剑,剑身上的裂纹已经完全修复如初,安九黎很满意。
安九黎御剑来到长安,回到了安府。
再次来到小院,院子里即便还是很整洁,一看就是刚刚打扫过的模样,可安九黎没有见到那个说会一直待在小院里的人——小月。
在屋子里待了很久,直到院子里走来一个少年,见安九黎回来,连忙一声声地喊着娘出门而去。
过了一会儿,秋娘从院子里走了进来,安九黎得知小月已经不在安府。
两个月前,她以林月的名字招纳入宫,现在是皇后身边的侍女。而院子里的那只鸟儿,暂时由秋娘照顾。
安九黎微微一愣,便不在言语。
安九黎在小院待了几天,他忽然发现,安府好像不再是以前的安府,走在长廊里的丫鬟大多都是新来的,并不认识他。嬉笑着从他身边走过。
安九黎觉得孤独,在记忆里,这是他长大的地方,而如今,这里却让他感到孤独。
安九黎拜见了安父安母,又拜会了印空禅师,因此也在昭宁寺见到了那位从西域远道而来的昭宁寺新任主持,人们口中的达摩祖师。
但凡能称之为祖师,无论是其修为,还是佛法造诣,应该都是大师级别的存在,安九黎在和达摩祖师的交谈中,发现此人言谈举止,让他耳目一新。
他虽然不是佛门中人,可听到达摩祖师对佛法的阐释,以及对他疑问的解答,都足以证明这位禅师并非浪得虚名。
至于修为,高过安九黎太多,他无法窥探,道听途说,应该在大宗师境。
这也难怪会有人把他和琅琊一带的燃灯禅师相提并论,如今天下有一个共识,西域佛法已然没落,而在中原一带,佛法却因为各种原因兴盛起来,朝廷斥资广修寺庙,百姓虔诚礼佛。这要归功于像燃灯禅师和印空禅师那样的佛门大德,他们本就天资聪慧,又对佛法有着自己的独到领悟。
儒释道三教,对于宁国来说,就好像是巨鼎的三足,缺一不可。
安九黎能懂的,以宰辅稽仲叔为首的文官们他们更是知晓其中厉害,从西域而来的达摩祖师,当安九黎问起佛陀关于末法时代的预言时,他向安九黎坦白,只要有他在,佛门的末法时代就永远都不可能到来。
安九黎钦佩他的决心,同时,他也希望自己也能像这位祖师一样,拥有这么坚定的向道之心。
离开昭宁寺后,安九黎便带着那只原本由林月照看的鸟儿,御剑一路飞往巫山。
安九黎还记得这只鸟儿的名字,九翎鸟,如今的九翎鸟,尾巴上真就长出了九条鲜红的羽毛,它安静地待在安九黎的箭头,时而扑腾一下翅膀。
安九黎要带它去见它曾经的主人——王临瑶。
安九黎穿过石碑,来到里世界,他这样的举动,好几次都被道馆的老者拦了下来,大骂安九黎不守规矩,不买通行符箓,直接就往里面闯,老道士苦口婆心劝了几次,到后面也就懒得管了。尤其遇到安九黎,买符箓那点儿钱,还真不够自己受的气。
遇到老者的安九黎,总是会变得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说出些类似里世界不是老者的私人后院,有的时候也拿别的炼气士顶缸,意思就是别人不掏钱能进的,我安九黎大概也是可以。
面对这个愣头小子,老道士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很多时候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