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天气转暖,南山的草木萌发,河边桃红柳绿,一望无际的沃野郁郁葱葱,正是一派好风景。
按照每年的习俗,清明过后的假期就是踏青赏景,享受春光的游玩时间,春游的活动有很多。
如荡秋千、拔河、蹴鞠、打马球、斗鸡,赛狗,文人雅士和学子们则相互邀请,会带着饮食,走到城外的溪流或是山林里,饮酒赋诗。
他们称之为-雅聚!
庄子里的庄户在中午祭祖完毕之后就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了,这些娱乐对庄户们来说能看热闹就看,看不着也就算了。
朱丁想着庄子孩子也该有个玩耍的项目,就自个儿搓了根麻绳挂在庄子河边的大树上给孩子们做了一个秋千。
当晚,天色还没黑李崇义和李晦哥俩一人一马,带着护卫家仆从长安又冲回了颜家庄子里面。
李晦对着颜白说了一句准备好了,然后兄弟两人就静悄悄地进了府里面找了个屋子就开始蒙头大睡。
老爷子已经睡下了,两人都懂,走路都是踮着脚尖走路的!
许叔看着马厩里面浑身汗津津的战马,心疼地念叨了许久,一边念叨一边拿着毛巾给它们擦汗,然后又从府里面找来毯子搭在了马背上。
从仙游县城直达仙游寺庙的那座“危桥”,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被惊雷炸塌了,现在通往仙游寺的路就只有一条了,必须从颜家庄子这边经过,不然就只能从水里游过去了。
仙游寺的和尚第二日就去找了仙游县令,想雇佣些百姓重修这座桥,县令以春种忙,找了个借口给打发了!
与此同时老周已经准备好了烧烤架,他这几日准备和他婆姨在路边卖烧烤,重点是烤鱼,李晦在庄子的那一段时间钓的太多了。
这个法子是县伯指点的,不光有烤鱼,还有烤韭菜,烤油饼,烤山猪肉,烤兔子肉,烤蛇肉,还有陈家人准备的各种蘑菇,只要庄子里有的他在这儿都能烤,根据菜品的种类,价格从一文钱到十文钱不等。
为什么价格这么高,因为用了胡椒粉!
天色虽然已经黑透了,没有宵禁就是好,庄子里的庄户们在煮鸡蛋米酒,煮好后就放到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桶里面,虽然满满的一锅并没有几颗鸡蛋,但只要有一颗鸡蛋就敢说自己这是真正的鸡蛋米酒。
全庄子的人都在忙活,清明过后就是长假期,无论富贵贫贱大家都会出来玩一下,富贵家庭是真正地出来游山玩水,家境一般的人家会在这个不忙的日子拜佛求神,祈求今年风调雨顺,祈求今年能够翻身。
他们多数会选择远一点的寺庙,这样会显得自己心诚一些。
“一定要多来人,一定要多来人啊,你看,庄子的人都废了这么多工夫,不来是不是就说不过去了?”
颜白站在窗户边看着庄子发出如梦呓般的低声喃语。
裴行俭挺直着腰板,在一笔一划地临摹拓印的碑文,听着师父低声喃语,裴行俭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把手中的这一个字写完,抬起头好奇道:
“师父为什么要来很多人?他们不是出来玩的,就是出来拜佛的,仅仅是路过咱们庄子而已,就算花费是花在吃食上面,一年就一次,弟子愚笨,没看懂师父下一步是往哪儿走!”
颜白走过来看了眼裴行俭的练完的字,随后就往躺椅上一躺。
裴行俭见师父今儿没说自己的字没写好,松了口气,很有眼色地就把师父的小茶壶拿来,看了看里面的茶叶,见只有一点点,他才把茶壶放在了颜白的身边。
“长安东西两市已经宣传了好些天颜家庄子是个好去处,拜佛的可以在这儿歇歇脚,上山游玩的可以在这里做做补给,庄子会免费地给他们看管车子马匹!”
颜白吸溜了口茶继续说道:“之所以这么做其实还是希望有很多人来,就是希望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好地方,只有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好地方,大家才会愿意来庄户才能过的更好!”
说着颜白神秘道:“小俭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地方有好的居住环境,有好的私塾或学堂,有好的医疗,那这个地方就是一个极好的地方,那些富人,那些官员,他们都会拼命的想要进来。”
说着颜白想了想:“其实有一个好的学堂就足够了,只要有了名师,只要咱们告诉他们进入学堂的标准,他们就会按照咱们制定的标准来。”
说着幽幽一叹:“人啊,都是永远往前看的,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后辈过的不好,只要知道自己的孩儿能念书,自己就算是吃糠咽菜也会把自个的孩子供出去。”
裴行俭的眼睛发亮:“师父的意思我有点明白了!”挠了挠头想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讲不出来!”
颜白笑了笑:“其实这里面的好多东西我也说不明白,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还小,一定要记住心中的疑惑,多看,多听,多学,可能突然有一天你就会明白!”
说罢,站起身:“睡去吧,我也要去准备一下,对了明天陛下来可能会考究下你的学问,你记得穿初一给你做的那套衣服。
我呢,也要好好的准备,看看如何不市侩的能讨要些好处,头疼,头疼啊!”
“师父,初一给我做的是套绿色的衣服!”裴行俭抬起头满脸不解:“全家都知道您不喜欢,我是你的弟子怎么能穿呢?”
“你皮肤白,穿绿色的好看!” 颜白眨眨眼:“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这身就是我先前的那身改的,老祖宗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凑合着穿吧!”
说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别嘟嘴巴了,赶紧去睡觉!”
看着裴行俭离开,颜白合上窗,庄子的灯火也慢慢的熄灭,后山的狼嚎声也开始隐隐可闻了!
清晨里的南山是最美的时候,晨雾飘飘,隐隐绰绰,给人一种清新的朦胧感。
李恪在两个护卫的陪同下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庄子里的狗抬起头了,发出预警的低吼,待看到李恪的身形,它们摇了摇尾巴欢快的朝着李恪小跑过去。
护卫见状有些紧张,它们害怕狗把汉王给咬了!
就在纠结要不要出声呵斥的时候,李恪突然跑了过去,蹲下身子一把搂住狗脖子,笑道:“我的豆糕没白给你俩吃,这么多狗只有你俩来接我,还是小黑和小花对我最好!”
两个护卫惊讶的看着和狗玩闹的汉王,这一幕对他们的冲击过于巨大,两人一下子僵住了!
李恪和两只猎狗亲昵够了,站起身:“你两个可以回去了,记住了回去后别乱说!”
“陛下晌午时候会来,小的就在庄子里候着吧,您是皇子,您的安全小的得盯着,不然回去得吃板子!”
李恪扭头看了两人一眼,想了想今儿私塾不上课,点了点头:“你两个是生人,不过桥,庄子里的狗就不会叫。
颜家老爷子不喜欢吵闹,所以你们两个不回去的话就在那儿候着吧!”
“可燕王您的安全……”
小孩不会藏心思,李恪皱起了眉头:“庄子里都是从军伍退下来的府兵,他们比任何人都足以让人放心!”
两个护卫还想说些什么,谁知道李恪看到在往桥头搬东西的裴行俭和大肥,他兴奋的挥舞着手臂,大声道:“小俭,大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裴行俭挥挥手,自个小声嘀咕道:“显眼包回来了!”
护卫忍不住把手搁在刀柄上,因为他们看到一个像猛兽一样的痴汉正跑了过来,痴汉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的样子。
跑到汉王面前一下就把汉王捞了起来,然后架在脖子上大摇大摆的走了,汉王搂着大肥的脖子哈哈直笑。
桥头是个人字岔路口,一边通往庄子,另一边通往仙游寺和宜寿避暑宫。
庄子的人已经忙碌起来,把昨儿准备好的鸡蛋米酒,还有各色的烧烤都搬了出来,当然所有有孩子的家长在今日都把自己的孩子打扮了一番。
别说,这么一打扮个个孩子都有些了文气,干干净净的看着就招人喜欢。
李崇义和李晦昨儿骑了半日的马,来了之后倒头就睡,今儿起来虽然也吃了点,但走到桥头一看这一摞摞的食材就走不路了,说什么也要尝试一下烧烤。
老周知道这两位是贵人,一个是河间郡王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一个是东市的市令,年纪轻轻的五品官。
两位都是了不得的人,闻言当下就开始生火准备给两人秀一下练了一天且得到县伯夸赞的好手艺。
李恪正巧被大肥背着从这儿过,李晦和李崇义见了敷衍的拱拱手,李恪对这些吃的倒是没有多大兴趣,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看自己书桌上的纸张是不是够数。
他实在怕了裴行俭,字写得不好,还总是写,浪费的纸还多,每次总是用各种借口来骗他的纸,搞的李恪总是觉得自己有一天写字的纸会不够用。
“两位贵人吃啥?”
李晦指了指说道:“我要烤韭菜加烤油饼!”
李崇义看了看,说道:“每样都来一个!”说着他突然拿起一串蘑菇,不好的回忆在脑海浮现,他揉了揉屁股,担忧道:“这蘑菇没毒吧!”
旁边正忙着的陈林头也不抬道:“我吃了快二十年了,依旧好好的,有毒早就给我毒死了,我给你说这蘑菇炖野山鸡味道可是撩咋咧。
府里面还有不少,小郡王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拿一些。”
李崇义点了点头:“那就都来一点,一会哪个好吃我就多吃一点!”
火升起来后老周就开始烤,蘑菇都是泡发过的,熟得快,也不敢烤的时间太长,不然就变成了木炭了。
撒上盐和胡椒面又热一会儿老周就递给了李崇义,李崇义接过后闻了闻,觉得味道还不错,在陈林期待的眼神中李崇义吃完了一整串。
“如何?”
李崇义点了点头:“很好,很不错,就是胡椒有些多!”
片刻之后烤熟的东西越来越多,老周见李晦和李崇义吃得很满意,心情觉得格外的得意,忍不住问道:“味道如何?”
正在吃烤鱼的李崇义抬起头,然后轻轻的把鱼放下,坐在凳子上:“慧炬,你在这儿住的时间多,你跟我说说这庄子里有没有医师?”
李晦不解道:“怎么了?”
李崇义回道:“我感觉我又中毒了?”
李晦更是不解,盯着李崇义道:“你怎么确定你又中毒了?”
李崇义深吸一口气,悠悠道:“我正吃烤鱼呢,老周跟我说话,我抬头一看谁知是个牛头人在问我味道如何?”
李晦指着自己,好奇道:“那我呢?”
“你啊!”李崇义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一个狗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