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到,长安成了欢乐的海洋。
随着这几年的风调雨顺,政策上轻徭薄税,大唐百姓的生活已经慢慢地好了很多。
在诸多州府大城里面,长安占据了天时地利,越来越多的富贵人家为了今后的长远考虑选择了在长安落户。
自从李二挂上了天可汗的名头后,如今的长安是百族齐聚。
众多胡人因为仰慕长安,仰慕大唐,也选择在长安定居,学习大唐的语言,学习大唐的习俗,大唐在改变着他们,他们也在改变着大唐。
如今的大唐熟悉又陌生。
你可以看到一头金发操着正宗汉中话的西域友人正在和商贩讨价还价,可以看到正儿八经的汉人苗裔女子穿着胡人的打扮打马而过。
还能看到不少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在并肩而行。
腾远约出来了赵家小娘子,此刻他牵着马走在左侧,赵家小娘子和她的丫头手牵着手走在右侧,原来两人还相隔三尺多的距离。
可随着离皇城越来越近,人潮也越来越汹涌。
两人之间的距离从三尺,到两尺,到一尺,再到肩膀挨着肩膀,肩膀之下,两人的手时不时的相碰。
腾远心猿意马,赵家娘子也面色绯红。
此刻的腾远是风趣幽默的,从北边的挖人参开始讲,一直讲到了西域。
这些年的经历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去过最远地方仅是洛阳的赵家小娘子何曾听说过这么多天南地北的趣事。
一时间,她的心绪随着腾远那绘声绘色地描绘开始起飞翱翔。
她没有想到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多有趣的地方,那古怪的人,奇怪的风俗,和长安大为不同的景色让她沉迷和向往。
不知不觉间她看着腾远的眼神已经大为不一样。
就在刚刚,她看到了越王府的管家笑眯眯地朝着他打招呼,每过一次路口那凶横的不良人都会笑着冲着他遥遥施礼。
就连在街巡视的万年县尊颜善见到了他也会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扭头看着自己,说自己是一个好女子。
到现在她才明白腾远不是伙计,是掌柜。
到现在他才明白腾远不但和陛下最受宠的越王关系匪浅,还和宜寿侯如同师生,就连外人都进不去的颜家庄子他都能拥有一座小楼。
不知不觉间腾远已经成为她心目中英雄的模样,不知不觉间肩膀下偶尔碰撞的手突然就握在了一起。
此刻的腾远意兴飞扬,希望时间就此停滞不前,此刻的赵家娘子觉得父亲看人一点都不准,自己那个一心往上爬的父亲没有眼光。
“咳咳!”
两人的手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快速散开,二囡骑在马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赵家娘子窘迫得抬不起头,着急得手心都在冒汗,她认识二囡,父亲管她叫姑奶奶,可自己却喊不出来。
因为她比自己小,自己喊不出小祖宗三个字。
腾远见赵家小娘子窘迫地站在那儿,忽然一把拉住赵家小娘子的手,朝着二囡笑道:
“大娘子,就别笑话我了,好不容易有个对眼的人,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您就行行好,莫要笑话我了!”
二囡收回目光,冷哼了一声:“这又是一个没良心的,记着,别及乱,及乱了你等着被打死,我可不会求情,”
腾远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大娘子这是去哪儿?”
“进宫!”
说罢二囡就走了,腾远看着二囡前行的方向松了口气。
在长安他最怕三个东西,第一个是姐姐的眼泪,第二个是颜侯的笑,第三个是二囡的笑,除却这三者之外,腾远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
腾远估摸二囡这是要进宫,收回目光,腾远朝着赵家小娘子笑了笑:“她是想回仙游,可今儿是团圆日,想必是耽搁了,心里不开心。
其实她这人挺好,但没事别惹她,相比于裴守约,她其实才是最像颜侯的,你只要与她多相处一会儿,你就会觉得你再也没有秘密可言。”
赵家小娘子点了点头,刚刚二囡的那个眼神让她心里直犯怵。
经历刚才短暂的插曲之后,两人的关系好像更近了,就连偷偷的牵手都变得自然了很多,人多的时候偷偷牵手,人少的时候再散开。
循环反复,两人乐此不疲。
在今日,这样的男男女女很多,看到的人也很多,但大家仅仅是笑了笑而已,大唐拥有了海纳百川的气概。
因此,节日里的长安是最美的长安。
华灯初上后灯火璀璨、游人如织,越来越多的长安人走上街头。
如果太阳代表着李二,那长孙皇后就是月亮在人间的化身,今日的长安朱雀门城墙上有拜月仪式,长孙皇后会携后宫的贵妃迎月祭拜。
祈愿大唐万岁,祈愿百姓安康。
当皓月当空,皇宫的酒宴正式开始,当李二穿着一身简单的长衫搀扶着太上皇李渊出现在大殿中时,顿时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见礼声。
李承乾带着青雀李恪等皇子紧随其后,然后又是一阵见礼声,君臣同乐的节日没有公事,主人公李二举起了酒杯,众臣站起了身。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诸位臣共,与朕共饮,共迎佳节至!”
祝酒词说罢,大殿再次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酒宴正式开始,轻快的乐声响起,一群群盛装打扮的宫女鱼贯而出,踩着鼓点开始翩翩起舞,殿中群臣一边欣赏着舞蹈,一边举杯共饮。
酒至半酣,兴致正浓,文臣开始离开案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准备品酒斗诗,赏月作词。
这是每年中秋必不可少的环节,一是可以扬名,二是可以看别人扬名,三是最佳者可获得彩头。
彩头都是皇帝随身携带之物,前年是李二用过的酒碗,去年是李二戴着的一块圆玉,今年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赏月坐实,诗词无好坏,获得喝彩声为最佳,喝彩声越大就代表着越好,也就越出彩。
开始的时候颜白以为武将只会打仗不会作诗词,因为后世那些书籍影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其实不然,能做到大殿中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才之人。
尉迟敬德够粗狂吧,看着像是个大字不识的。
其实他的字写得很好,虽然不会吟诗作画,但一首诗词的好坏人家还是能分辨得出的,为官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他可是学了不少东西。
在大唐,能当官的就没有大字不识的,大字不识的就算当官,顶多当个队正,成为文人是成为官员的基本条件。
且没有之一。
看着已经有官员开始作诗了,李承乾叹了口气:“已经好些年没有听到宜寿侯作诗了,今日他如果在,最出彩的想必就是他。”
青雀很想吟诗一首,但一想到父皇祝酒词的那一句,青雀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虽然有才,但无论作出什么样的诗词。
要想超越颜白实在是太难了。
李二听着李承乾的叹息也叹了口气,他本就是一个爱诗词的,毫不否认,颜白作出的那些最合乎他的心意,很是大气。
李渊见李二叹了口气,转头对李二说道:“二郎喜欢,找人把宜寿侯唤来就是了,何必自叹呢?”
李二笑了笑,轻声道:“父皇,文宗老爷子身体微恙,孩儿就让宜寿侯回去了,如今怕是已经到了仙游,这时候派人去把他找来,怕是来不及。”
李渊身后的李元嘉闻言轻声道:“皇兄真的要是喜欢,可以把武家武媚唤来,她最爱诗词,她缠着师父给她作了不少,说不定她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