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现在的日子很悠闲。
两岁多小儿子,正是调皮的时候,她不用管了,自然是省心了很多。
她也有自己的时间去做她喜欢的事情。
小龟现在是被窥基带着。
窥基和尚开始三天来一趟颜家,慢慢的变成了一天一次。
到如今索性住在了颜家,偶尔回一趟仙游寺,那也是快去快回。
窥基遗传了尉迟家的基因。
看着人高马大面目可憎,但他却有一颗细腻的心。
会缝补的针线活儿,照顾话都说不明白的孩子也很有耐心。
窥基来颜家,仙游寺的那些小和尚也会来。
这些小和尚应该说不算是和尚,没受戒,没度牒,只是由仙游寺暂养而已。
这些孩子的来路都很干净。
文老六挨个查,也挨个走访了每个孩子的家。
见了保人,也见了开具证明的当地衙门,这才放下了心。
这些孩子来仙游寺的原因五花八门。
有的说是父母做梦梦到了神佛指点,是有缘人。
有的是来跟着僧人学本事的,认字,武艺,事务管理等……
更多是家里孩子多了养不活。
养不活的原因很多,这些孩子里面出现最多的原因就是孩子身体不好,病怏怏的,好像随时会夭折。
百姓迷信,认为这是孩子沾染了邪祟,想让孩子多些福气。
于是送到僧人那里寄养。
其实更多是孩子先天性的底子弱。
僧人都会一些医术,送来了,慢慢的调养,自然会慢慢的好起来。
可很多百姓却认为这是神佛的功劳。
不得不说仙游寺这个事做的是非常的好。
它无偿的养了一百多个孩子,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是它全力地在管。
大唐上上下下数以千计的寺庙,大一点的庙门都会养几个孩子。
开始的时候门口只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和尚,慢慢的,熟悉了以后,家里的小和尚就多了。
最小的四岁,最大的八九岁。
孩子不死板,很灵动,光光的脑袋看着格外的有趣。
这些孩子都是窥基的弟子。
再没有更大的了,更大了都被送回家了。
这个年纪已经可以下田干活了,再过些年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窥基是尉迟族人,他还是直系血脉,简单的说就是有钱。
他负责这些孩子的生活起居一点问题都没有。
因为窥基老往颜家跑,这些找师父的孩子也慢慢的熟悉了这条路。
他们出现在颜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
孩子们被窥基教导的很好,只呆在前院,后院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孩子们知礼,裴茹懒得管。
她反而觉得家里热热闹闹的挺好。
两岁多的小龟平日就跟这些孩子玩,也由着这些孩子照看。
他们走到哪,就会把小龟背到哪。
胡风的小儿子就寸步不离的跟到哪儿!
他们练武小龟就坐在一旁看。
胡风的小儿子小胡也在其中,可怜的孩子满头大汗,别人做一遍,他就要比别人多做一遍。
他不懂为什么,他就知道这是娘亲要求的。
小彘奴早早的就起来了,旁若无人的检查了一下弟弟的有没有尿裤子。
见衣服干干爽爽,小彘子满意的捏了捏弟弟的小圆脸。
小彘子提着食盒离开。
昨日孔家的那个书呆子又在微言楼待了一夜,今早还没出来。
大姐不知怎么了,不愿去送饭。
小彘奴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晋阳看着小彘奴离开,恨恨的瞪了一眼身边不成器的李福。
李福缩着脑袋,根本就不敢直视晋阳的眼睛。
他虽然比晋阳大几个月,但在妹妹面前始终直不起腰杆。
李福是杨贵妃的儿子,在李二众多子女里面排行十三。
贞观十三年封为赵王,出继为隐太子李建成的儿子。
(ps:不是李恪母亲的那个杨妃。)
因为他和小兕子年岁差不多,性子又比较合得来。
他每年都会来仙游待上一段时间,像个小跟班一样陪小兕子玩。
在众多皇子里,不算李泰,李恪,李治三人,李福和小兕子的关系是最好的。
两人无话不说。
但也因为这个缘故,他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小彘奴,彼此也很熟。
“十三皇兄,我都懒得说你了,我不止一次的把小彘子喜欢什么,爱什么都偷偷的写信告诉了你,先人一步你都能输?”
李福讪讪的笑了笑,像个孩子一样乖巧的站在一边。
小兕子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继续道:
“你的嘴巴是金子做的,见面打招呼你都张不开嘴?又或是觉得你身为皇子,别人要主动跟你说话?”
这话有点重了,李福赶紧道:
“妹妹,这话可别乱说,我哪里敢啊!”
“那你……”
“我那时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性子的,我看的很开,今后我只需要找一个笨一些的就行了……”
晋阳闻言没好气道:“谁心里难受谁知道!”
李福笑了笑,偷偷看了一眼顺着台阶越走越远的那抹身影。
是啊,谁心里难受谁知道,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娘亲说自己若想平平安安的,就不要和任何大族联姻,门户越小,越好。
母亲也说过了,多学着三皇兄吴王,笨一点就行了。
这一辈就高高在上且衣食无忧了,这已经是神仙的日子了。
“走了!”
“去哪里!”
“捡鸭蛋去!”
李福开心的笑了:“走走,得抓紧,不然就捡不到了!”
李福跟着晋阳从府邸走了出来,路过前院。
窥基正在教孩子打熬身体,见晋阳出来,窥基笑着双手合礼。
如今晋阳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的红润。
虽然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血色,但比先前真的强上了很多。
“公主的气色好多了,今日的功课公主还莫要忘了!”
小兕子点了点头。
玄奘大师教的那套她每日都在练习。
每日做的都还不一样。
例如,如何有效的呼吸、如何选择食物,如何休息等等.....
学会了这些,然后再结合自身的身体结构以及身体的各个器官,学会如何用意志力来左右健康。
除此之外,还有相对应的招式路数。
这些日子坚持下来身子的确比以前好了很多,夜里睡觉手里也有了暖意。
说是治疗之法,小兕子觉得更像是一种强身之术。
小兕子和李福一前一后的走出庄子。
庄子外面很热闹,一辆辆的马车整整齐齐的停在路边。
小河边那些小楼上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每个小楼上都有人。
有的小楼上白发老者迎着朝阳在打五禽戏。
有的小楼上有小娘子正趴在窗沿上眺望远方……
小兕子知道是清明节要来了。
长安百姓的踏春活动也开始了。
这些都是客人,因为这里的小楼只租不卖,有的富裕家庭就会来仙游小住几日。
楼观道院玩一天,仙游寺玩一天。
到了晚上就住在楼观学边上的小楼里休息。
因为颜白当初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设定租房期限,以至于出了纰漏。
那些精明的富裕人家也不缺这点钱。
有的一次交五年的租费,有的甚至交了五十多年。
半夜里,就会看到某些家子偷偷的来到长安,把家族里面的银钱,宝物,搬到小楼里面。
平日由贴心的奴仆打扫卫生。
因为安全,他们把楼观学建造的小楼当作自家的府库了。
颜白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因为收了钱,要讲究诚信,日子没住够,是不能赶人家走的,不然就成了出尔反尔之人。
小兕子也知道这些,她也没有办法,收回目光看着远处点点翠绿喃喃道:
“春分后十五日,北斗星柄指向乙位,则清明风至!”
李福像个马屁精一样紧跟其后道:
“八风其至,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
两人沿着台阶走到小河边。
鸭子就这点不好,憋不住蛋,每次都要人跟着去捡,还得看得仔细点。
一个不注意,那蛋就搁坏了。
坏在河里被水冲走倒也无妨,这样的要是被捡了回去,那就完蛋了。
想做个炒蛋,一敲碎蛋壳,那冲天而起的恶臭经久不散。
鸭子看到有人来了,嘎嘎嘎地叫个不停。
小兕子看得好笑,不由得想起了阿耶当初教自己的歌谣,轻声吟唱道: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咕嘎咕嘎,真呀真多呀。
数不清到底多少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唱到最后,小兕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北方:
“阿耶,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小兕子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