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雷本来在御花园散步,鬼使神差,竟慢慢走到落霞宫附近。
上次夏木青在避暑山庄中暑晕厥,倒地不起的样子,他记忆犹新,当时她是那样的可怜,无助,孤立无援,激起他十足的保护欲。
自从回宫后,夏木青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又有很久没见到她,也不知道她身体恢复没有。
福安一见陛下走到落霞宫附近,就走不动了,一直在这打转,很明显是想见静妃,又找不到合适的由头进去。
他谄媚一笑,道:“陛下,秦太医前几日找奴才打听,问静妃娘娘何时能出关,奴才自知静妃娘娘正在为出使大洲国为大洲太后治疗眼疾,潜心研究医书,关门闭户,多日没有出落霞宫了,也不好回复他。”
“秦太医干嘛要见静妃?”颜雷一脸纳闷。
“秦太医说,他祖上有一本研究眼疾的医书,想拿给静妃娘娘参考,他也好为两国和平,尽一丝绵薄之力。”福安不动声色的说。
颜雷闻言面色一喜,笑道,“这是好事,走,摆驾落霞宫,咱们把这事和静妃说说,稍后让秦太医把医书送来。”
“是。”福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颜雷一进落霞宫,就看到黎云和一众丫鬟婆子也在这。
“陛下!”黎云一看撑腰的人来了,忙拥上前去。
“云儿,这是?”颜雷有点奇怪黎云为何在此。
黎云垂下眼眸,一脸委屈,道:“陛下,静妃娘娘手下的两名婢女,冲撞了我,云儿想让掌刑嬷嬷教训她们一下,静妃娘娘不许,她说打了她的婢女,就是影响大洲和瑞朝建立同盟,云儿好怕呀。”
颜雷眉心蹙了蹙,不解道:“为何打个婢女,竟能影响两个结盟,这是什么道理?”说完他以质问的眼神看向夏木青。
黎云依偎在颜雷怀里,满眼的轻蔑之色,带着点挑衅的意味看向夏木青,“云儿也不知,明明是静妃的婢女冲撞云儿在先,为何还打不得说不得,打两下的后果竟如此严重!”
哼,你夏木青以为搬出摄政王就奈何不了你了吗,好巧不巧,她的陛下来了。
摄政王再厉害,他人不在这里,况且他和夏木青的关系见不得光,看你夏木青在皇帝面前,还敢不敢搬出摄政王为你撑腰。
夏木青刚还庆幸,凭一块摄政王的玉佩,就让银杏紫藤逃过一劫,这玉佩可真好用,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颜雷好死不死,竟在这时候跑来落霞宫。
他来干嘛,难道是专程来帮他的小情人撑腰的吗?
颜雷见夏木青呆呆的站在那不说话,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静妃为何说着两个婢女打不得?”
夏木青定了定神,又把刚才的话拿出来说了一遍:“回禀陛下,银杏紫藤是我准备一起带到大洲国,给大洲太后做眼睛手术时打下手的,如果嬷嬷打坏了,影响手术效果,确实对两国结盟有影响。”
两个婢女而已,也不是多大的事,颜雷决定卖夏木青一个面子,笑道:“既然静妃都这么说了,云儿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们吧。”
果然皇帝开始偏袒夏木青,黎云顿觉十分委屈。
以前无论她做什么,陛下都是向着她的,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陛下竟然开始偏袒夏木青这个女人,这让她这个准皇贵妃以后在宫里还有何威信?
本来她今天来,就是想借教训夏木青立威的。
想到此处,黎云不满的小嘴一嘟,摇着颜雷的胳膊道:“陛下,静妃娘娘这张嘴好生厉害,她刚才还说,云儿的父亲又不是像她父亲那样是个亲王,我这郡主当得名不符其实,所以不屑向我行礼。”
她这话就是明显的断章取义,夏木青当时明明说的是,她现在还没和颜雷大婚,她作为静妃,没必要向她行礼。
黎云把意思扭曲成,夏木青看不起她的出身,她的婢女也不屑向她行礼。
颜雷闻言,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夏木青做皇后时,就曾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她说黎云出身卑贱,哪怕封了郡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他想娶进来做贵妃,想都不要想。
“夏木青,你为何对云儿如此刻薄?她碍着你什么了?”颜雷沉下脸来,满眼厉色。
夏木青见颜雷真发火了,就知道这话定是触了颜雷的逆鳞。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可对于一个气头上的男人,你越是解释,他越会觉得你是狡辩,反而容易越描越黑,特别是现在他的三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颠倒黑白。
此事要是处理不好,不光银杏紫藤会被扇嘴巴子,还有可能把她自己也给搭进去。
此时唯有示弱,让渣男产生些许愧疚,才能过这一关。
夏木青眨了眨眼,回忆起刚毕业找工作时四处碰壁的艰难情景,明明她各学科都很优秀,动手能力极强,上的还是全国顶级医学院校,可没哪个医院肯要她,人家要么收履历优秀的博士生,要么收本科毕业的关系户,她这个不上不下的,挤破头都挤不进去。
这一回忆,她眼圈终于红了,一行清泪顺着吹弹可破的白皙脸颊落下。
颜雷眼里本是戾气纷飞,正准备借机狠狠教训她一顿,见她突然哭了,不禁一愣。
“陛下,3年前,在北里第一次见到你,觉得你就是臣妾的天神,定会护佑臣妾一生幸福安康,后来臣妾也算如愿,凤冠霞帔,百里红妆,从千里之外的北里过来嫁给你,臣妾深爱陛下,哪怕你不让我做皇后了,我依然深爱。”
“嗯,这朕知道。”颜雷接话道,虽然夏木青这话和他的问题无关,但他语气明显缓和许多。
“臣妾毕竟是个远嫁的女子,虽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做不了皇后,但还是难免会有孤苦失落的时候,如今黎云郡主马上要做皇贵妃,臣妾虽是祝福您和黎云郡主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心里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是臣妾不小心,说错话,冲撞了黎云郡主,能不能请陛下看在臣妾心里不好受的份上,原谅臣妾这一回……”
夏木青说完,倔强的转过头,拿着帕子不停的擦眼泪。
颜雷怔怔的看着她,全程都没有打断,他的心没由来的疼了一下。
自从废后后,他很少能从夏木青脸上找到伤心,失落的表情,他有一段时间总在不经意的观察她,很想从她脸上找到失落,伤心,悔恨,痛苦,不甘,可他一次都没见过。
这次他算是如愿了,夏木青当着他的面哭了,哭得如此难过,眼圈红红的,两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可他却高兴不起来,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难过,这一刻,他甚至想凑上前去,抱住她,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
颜雷的头突然疼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