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很简单,或者说局面很简单。话术这种东西……
要么靠编,要么靠辩。
编故事的路线,这名大唐贵人身边这老头不知什么来路,但作为一个在高句丽就素来以口才着称的人,杨万春和对方交换几句话,已经明白这老东西明显也是个老司机,而且分明经验比自己还丰富的多……
虽然也不知道这老家伙面对这等高端严肃场面,都是两国高层,这老家伙怎么能如此淡定自若的和自己拼编故事水平,哪来的这种经验?……
但这也不重要了,横竖结论就是编故事不好使。而大唐这贵人分明便是人家年轻一辈里极为厉害的那种。
要是辩驳道理的话……这特娘的自己一个鲜卑人,怎么可能辩的过这种真正的汉人精英?这事就……
一下子陷入了困境!
杨万春此刻越发感觉到,此次高句丽的危机只怕是真的很严重。
片刻之后,杨万春深吸一口气……
心中暗暗也做了决断。现在要再想靠话术,只怕也决计讨不了什么好处,只能先……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变幻一阵,杨万春勉强笑道,
“呃,殿下……其实微臣过来朝见殿下,也只是来求和罢了。我高句丽虽不富裕,但国中还是有不少珍玩金银,或可博大唐一笑……”
没错!
杨万春一阵念头急转,情知这局面只怕难以用话术来搞定。
那么想想,应该也就只能尽可能求和了!
而杨万春也不是怂了才求和,心中还是真有一本账在盘算。
首先高句丽要尽可能减少求和的成本……
毕竟谁也不是小孩子,都知道两个军事强国“和”是不可能长久的。
而目前高句丽在战局之中,分明也没有什么优势,无论他日是确实和了,还是假和真战,先争取一波时间,起码也能让后方的大王和渊盖苏文这货能多做一些防务部署。
如果求和做的好,自己甚至还可能给高句丽创造防守反击,甚至反攻中原的机会!
杨万春可不是易于之辈!
不过他这样语气卑微的一说,心中本以为……
这唐国贵人,多半也会有唐国贵人的排场,这些唐国贵人素来喜欢玩什么“仁厚”的把戏,这就给自己争取时间的意图提供了机会。
但他没想到的是……
长乐呵呵一声冷笑,“将军竟要求和?本宫可是听闻高句丽素来武德丰沛,民风彪悍无比……便是贵国国中的许多部落,也未必真就对贵国国君何等忠诚。现下贵国又要与我大唐求和,我大唐……却要用什么理由来相信阁下?”
长乐这话一出,原本脑海里满是盘算的杨万春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我靠,求和都不行?
一咬牙,杨万春干脆道,“只要殿下应允暂且驻军不动,我高句丽愿将国中美女三千,上好羊皮一万匹,深海大珠三十斗为礼,国君一子为质!”
“还请上国怜我小邦国小民贫,与我高句丽一分太平!”
杨万春这话已是咬紧了牙关,牙龈都渐渐渗出血迹了在说!
这已经是杨万春作为方面大将能承诺的最多的东西,并且……
自己接收到的大王高建武的命令,也是按这个条件去求和——当然,最好是以尽可能低的成本求和。
但是,低成本的求和这毕竟不是主要要求,“尽量较低的代价”这毕竟是额外的要求。
自己的终极使命,毕竟还是求和本身!
此番来到大帐之中与对方的贵人大臣一番交锋,杨万春也知道……
这次来的唐军,只怕也都不是等闲之辈,也不想再搞花里胡哨,直接按最高规格,说出了意图和最终的条件。
成败在此一举……
杨万春目光深沉,无比严肃。
按照他心中所想,此番大唐无论如何也该同意了。毕竟这么大的好处……即便易地而处,换做自己统帅这些唐军,见到这条件也不可能不心动。
只是接着……
却见这大唐贵人面带微笑,目光却是越发冰冷。
“将军这可就折煞我大唐了。我大唐以法度立国,人人都必须遵守规矩。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
不知不觉间长乐忽然就想起了李盛在紫珍斋里出版的话本里,曾经有过这等句子。
此刻用来,长乐也是越发感觉有道理,声音也越来越有力,“违法必究!贵国反复侵入我大唐境内,使我大唐幽、涿两州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如今我大唐挥师来问罪,将军奈何以贿赂侮辱我大唐禁军!”
“若是此番受将军之条件,他日本宫班师回朝……又有何面目见幽、涿两州之百姓!”
长乐虽是少女,但这番话……
想起哥哥当初失散,就是在幽州度过童年。后来父皇和母后告诉了自己哥哥的事情,自己就一直记着这两个地方。
而此次跟随大军出来,这一路上长乐才知道……原来哥哥度过的这些童年岁月,竟然都伴随着高句丽人所谓“打草谷”。
呵呵!
别的也就算了,但你们都欺负过我家哥哥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长乐心中暗暗冷笑。
更何况之前李孝恭等人离开大帐的时候,也曾给过自己他们各自的意见,此次见到高句丽人不必跟他们太过客气,禁军此次出来是一定要建大功业的。
心灵之中种种心情,此刻汇聚为一股合力。
长乐一番陈述,声如金石!
语毕,看着这高句丽人,长乐脸色再度恢复了轻松带些笑意的神色。
“大唐的意思……将军可明白了?”
长乐这样一说。
这一下,杨万春的脸色,就彻底黑沉下来。
整张脸,几乎黑的可以滴水。
“大唐这莫非是看我高句丽好欺,还真是一点转圜的余地也不给了?”
他这么阴恻恻的低沉一问,一旁的袁天罡就坐不住了,也是一声冷笑!
“你高句丽朝廷逆天而行,别说是大唐要伐尔等,便是高句丽百姓又何尝不日夜盼望王师?我大唐实乃名至正,言至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