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百姓瞎猜的没出错,骆宾王的确是柴绍义子。
在古代,义父义子的关系是不多见的。
甚至很多时候,叫别人义父是一件相当丢人的事情,因为这等于变相的不敬祖宗。而在现代那就更别说了,“干爹”两个字一出现所有人都是直接会心一笑。
但还是那句话,凡事都有个时代背景。在宋元明清的时代,以及……这四朝社会的最后余波——民国时期,人们最流行的是拜把子当兄弟。
这便是这数百年间民间的主要组织方式,拜关二爷,建立小圈子——就是这样。即便是在关二爷并不火的欧洲,各大高校之中,类似“读书会”、“校友会”、“同学会”、“某某学社”、“某某诗社”这样的小圈子组织也极为流行,可以说是把持了数百年间的人类社会,这个趋势一直到现代社会互联网出现才悄然开始瓦解。
而在小圈子时代之前……
在战国、秦汉时期,人们打交道的方式——首先当然不是拜关二爷,关二爷是东汉末年生人……
在当时的社会组织方式,上层是大儒、诸侯——门客、学生体系,这与现代的赛博自媒体大v——粉丝体系有相似之处,而下层则就是一个能文能武的精英管一个县,类似刘邦那样。总之,是一个人节制成千上万人。
而在大儒诸侯与门客的时代,以及后世的关二爷拜把子小圈子时代中间,则就是南北朝、隋唐时期的“部曲”制。
一个人节制的部下数量,刚好位于两者之间。
而这个部曲制的主要兴起方式,最初是在东汉时期,不过后来南北朝几百年大乱世,闹得战争孤儿到处都是,而一些或者出于良心,或者出于人口需要,义父义子的关系便大量出现。类似花木兰的故事里,有历史学家就曾推算,花木兰在当时一定不是单独出征,而是带了一帮部曲和老爹的义子,这然后才去跟皇帝打仗的。
换言之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而花木兰作为土皇帝家族花家的千金,又是小军官,出去打仗当然也有自己的独立帐篷,而身边都是老乡自己人,这才没有闹出穿帮的情况。
而目前这样的风气实际上依旧是流行的——着名的楷书之神欧阳询如果不是走运被人收养,大概率也是死在乱世中。
不过如今骆宾早已成年还有了自己在军中的成就和威望,当然不需要靠人收养来活命,并且……因为有李盛这个师父,他更无需给自己结交什么圈子和关系。
之所以拜柴绍为义父的原因,杭州百姓也没猜错,是因为马周的缘故……
茶余饭后的八卦并不总是谬论,只不过往往距离事实有所偏离……当然,骆宾王不会这么无聊来和柴绍聊那种东西,说完了招募到一名鲜卑人的前军官……
柴绍一挑眉,“这主意倒也不错,南迁鲜卑人,也不能全让他们为奴,还是要视情况提拔个别……”
见将军首肯,骆宾王也松了口气,这个决定自己都觉得有些冒险,当时也是不知为何就觉得不能放走那人,不过既然谯国公都点头,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坏情况。
相比这些……
禀报完了,演武之会和招募了一名鲜卑人的事,骆宾王起身行礼,接着就要离开柴绍的此处房间告退。
不过就在此时,柴绍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招了招手示意骆宾王先不要急着走。
骆宾王站住,露出诧异之色,“义父还有何事吩咐?”
“嗯……也不是什么事,不过前段时日灵州学院相传造出了四柄神兵,分送给了安西都护、卢国公营寨、长安、以及咱们这里一边一柄,过些时日你替我试试。”
“神兵利器?这……”
骆宾王有些不可思议,这类像是淮南子一类的志怪神话之书,都是……说到底,这天下正统主流的意识形态还是儒家,如今只不过新增了一个圣王的“科学精神”。
而无论是儒家还是圣王的“科学精神”,对于神话传说的东西都是“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
既然这样……
那什么传说中的“太阿剑”、“纯钧剑”之类的神兵利器,也当视为传说故事……付之一笑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
灵州学院乃是大唐兴建最早的两座学院之一。学院里有成名已久的大儒,例如王福畴老先生如今便在灵州;又有圣王亲自教导的新兴精英,比如灵州学院如今的山长魏紫钰。
无论是这两路人哪一路……
应该都不会搞神神秘秘的名为“神兵”,实则不过是比较少见而并无大用的那种所谓神兵吧。
当然……
在过去,骆宾王也曾听闻过陛下好收集仙家丹药,名剑宝刀等等,但前者据传很早就被圣王一番劝谏之后扔掉了,而后者?……后者就更没名堂了,因为大唐如今能开启遍地的炼钢厂,农户家能用上最好的农具,禁军能披挂最好的甲胄带最好的刀剑,据说正是因为圣王家中所藏之剑曾轻易斩断了陛下收藏的名刀名剑——换句话说……
真要寻什么神兵利器,那当然还得找圣王,不过圣王不是早就将炼钢之法传于天下了么?
这还找个蛋啊,这不遍地都是名刀名剑……
如今大唐所产的钢铁,随便一把锄头都能轻易弄断以前的所谓熟铁剑精铁刀好吧。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那这灵州学院是折腾了个啥出来?
骆宾王一开始只是有些愕然,感觉……
柴绍所说的这个事情一点真实感都没有,而接着一细细思索果然是……离谱,不合常理。
这并非是认为灵州学院不合常理,乃是灵州学院……怎会搞起了这等事务?
骆宾王暗自腹诽,这什么神兵利器在他看来,就跟包治百病的神药、菩萨没啥区别。
不过见状,柴绍却是微微一笑,露出几许狡黠之色来。
“这事……你就别想着问老夫了,老夫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