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是禁军中成名的老将,平日里威严甚重,在军人之中尤其如此——乃至于如今按编制早已是卸甲归田的序列,还是可以向皇帝申请登上这种最先进的军事科技结晶。
不过此刻古怪的是,柴绍这表情眼神,怎么看怎么显得阴险猥琐……不但嘴脸看着阴险猥琐,关键连声音听着也阴险猥琐。
但更加古怪的是,骆宾王本来非常不满,这反正也是在潜艇之内,都是自家人,面对柴绍也丝毫不掩饰不满之感,都写在脸上,结果此刻被柴绍附耳嘀咕了一阵,骆宾王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最终等到说完,柴绍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阴险猥琐,而这一刻,骆宾王脸上的神情也终于同样变得了阴险猥琐。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而且还很有些滑稽。
不过骆宾王的表情不但阴险诡异,而且转眼间就继续露出了一抹笑意来,望着柴绍更是两眼冒光,“义父,不对,邢国公不愧我大唐柱国啊!”
骆宾王一下兴奋起来,要知道“柱国”这种说法,是发源于南北朝这几百年,鼎盛时期就是宇文泰搞得那一套,八柱国就是帝国的根基,就是帝国的生命线,就是帝国的础石。
而现在大唐的国公毫无疑问也有这种性质,不过大唐虽然也有国公之爵,但还有氏族志这东西,以及“世袭国公”和普通国公的分野,换句话说。
对于这一整套机制的设计者李渊和继承、发扬者李世民来说,这里边其实还是有强度不那么高,起码没有达到他心目中独一档程度的人存在。这种事情。
当然不可能明说,任何人都不可能拿出来明说,不过对于骆宾王这种,神州整个年轻一辈里边最出色的一分子,心里还是明白的。
当然不至于因此就看不上柴绍,毕竟对于骆宾王作为一个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天赋异禀的普通的人来说,柴绍还是给了自己很多东西。
不管怎么说,那也毕竟是个长辈。
但是今天这下,柴绍这么一说,骆宾王顿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一种异样的惊悚感!
这种惊悚感不是别的,正是柴绍这次展现出来的军事才能,直接让骆宾王的评价上升了一个大段。
具体而言,柴绍的意思就是。
这帮匪伙了,已经滋扰神州周边海域快一年了都,朝廷为什么今天才打,这个咱们也猜不着,虽然可能与之前几次军事行动都跟当年我大汉在马邑的时候扑个空一样,或许与这有关,但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
而当下的情况就是,这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海匪虽然很是有些本事,不过这一年来的持续胜利显然助长了这些家伙的野心,根据朝廷的了解,这些海匪最近在神州的沿岸商埠范围内各种招兵买马, 还用各种渠道买了一大批新的高配海船——可见其收获何等丰厚,给大唐造成的损失何等巨大——高配海船因为是通过众所周知的“各种”渠道获取,大唐还拿他们没啥办法。
毕竟你能禁止海商卖船给海匪,你还能禁止海商“遇到风暴所以血本无归”不成?这纯属无计可施,监管不到那种地步,这也是海匪泛滥的原因之一,尽管算不上什么决定性原因,虽然也与决定性的原因有所联系,并且可以算得上千丝万缕。
——所以“千丝万缕”究竟是什么丝,什么缕?
说白了,无非又是家贼难防四个字,谁都听闻过这种事情,甚至亲身经历过,南北朝的乱世是充满了军事英雄的时代,自然、必然,也充满了出卖和利用英雄的人。
身在唐营,享受着大唐的一切繁华、富贵的人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自身的利益与李唐政权的存亡息息相关而认为自己想跟谁混就跟谁混——而李二也好,李二麾下的魏征、房玄龄等人也好,以及理所当然的,柴绍也好,这些顶级的战略家当然不会天真的相信,这样的人就只有五姓七望而已。
换言之,他们压根就无所谓这次的海匪头领究竟是什么来路,必然成为死人的人,有什么来路,都无意义。
但有意义的是,既然这些人会发挥各自聪明才智将大唐百姓心血所造的强大海船卖给海寇,那么,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当然也不妨将更多的东西卖给这些家伙,天下任何东西,只要可以牟利,就可以出卖。
而本着这样的原则,柴绍作为真正的高级将领,作为在乱世中久经考验的人间大佬,当然不会因为发现了这种丑恶之事就郁郁寡欢一蹶不振,而对于柴绍来说,
事物总是单纯的。
既然,这些家伙,能为了图谋利益,冒着杀头的危险将高性能海船和军事情报卖给贼人。
那么这些家伙,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反手将他们的老大,
给出卖掉呢?
柴绍作为凌烟阁的一员,还主持了大唐的新海军建设,毫无疑问不是一般的武将,对于政治的洞察力不是开玩笑的——这一点,也能从后世的记载看出来。
后世对于柴绍的记载看不出柴绍的斤两,但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后世记载中,唐末的强力藩镇之中,就有柴绍的后人……可见其家学何等厉害。
而柴绍的厉害今日具体表现出来,就是在柴绍的判断中,神州原本的人口结构之中,基本上所有人都是对长安,对朝廷,对李二这个皇帝忠诚的,并且是思路清晰、知道保持忠诚对自身利益的重要性的那种真正的可靠的忠诚。
但是,神州不是过去的神州,自从李盛出现,神州出现了还不止一个两个,甚至不是四个五个,而是不知多少个过去时代完全没有存在过的,全新的社会群体。
这些社会群体的思想和意识形态,一言以蔽之……就是根本没有形态。迷茫。
而迷茫中的人,自然容易被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