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淡笑道:“你要我明天也到这里来,是么?”
林仙儿点头:“你以我为饵,将他引来,反正金丝甲在你身上,你纵然制不住他,他无论如何也伤不了你的,你若制住了他……”
她又红着脸,垂下头,那双销魂的眼睛仍在悄悄瞟着叶笙。她嘴里没有说出来的话,已用眼睛说了出来。
叶笙眼睛里也在闪着光,笑道:“好,明夜我一定来,我若不来,就是呆子了!”
林仙儿悄悄缩回手,但纤纤的指尖仍在叶笙手背上轻轻地画着圈圈,似乎要圈住叶笙的心。
叶笙忽又笑道:“你总算已学乖了。”
林仙儿红着脸道:“我本来就很乖。”
“你总算已学会,要让男人来主动。”
林仙儿喘息忽然急促了,颤声道:“但你……你现在不会的……是么?”
叶笙凝望着她,目光仍是那么冷静,就像是一湖秋水,但嘴角已露出并不冷静的笑容,一字字道:“你怎知道我不会?”
林仙儿吃吃地娇笑起来:“因为你是个君子,是么?”
叶笙淡淡笑道:“我平生只做过一次君子,那次我后悔了三天。”
林仙儿娇笑着,似乎想逃走。
但叶笙已一把拉住她,笑道:“原来你不止学会了让男人主动,还学会了逃。”
林仙儿嘤咛一声,喘息着道:“这全是你教我的,是你教我该如何勾引你,是么?”
叶笙叹了口气,悠然道:“我教得太多,你也学得太快……”
他忽然推开她,拍了拍衣裳,慢慢站起来,瞪着窗子道:“今天的戏已演完了,你若是还未看够,明天请早吧。”
窗外传来“嗤”的一声冷笑,一人道:“你的手段果然高明,只希望你的飞刀也同样高明才好!”说到后一面句话,语声已远在十丈开外。
林仙儿变色道:“是游龙生。”
叶笙悠然道:“你怕他吃醋?”
林仙儿目中忽然露出狠毒之意,冷笑道:“他凭什么吃醋……想不到这种自命不凡的世家子弟,也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以后我若再理他才怪。”
叶笙微笑道:“你不怕他将鱼肠剑要回去?”
林仙儿嗤笑道:“我就算将鱼肠剑丢在他面前,他也不敢捡的。”
“哦?”
林仙儿抿嘴一笑:“我早就说过,这种人就像狗一样,天生的贱骨头,你越打他骂他,他越要跟在你后面摇尾巴。”
叶笙淡笑道:“有条狗跟在后面摇尾巴,也蛮有趣的。”
林仙儿拉住他的手,幽幽道:“你……你难道真是要走了!为什么不多坐坐?”
叶笙笑道:“我若再坐下去,等到狗来咬我一口,那就无趣了。”
林仙儿冷笑道:“哼,他敢……”
“反正再过一两天,你就是我的人了,又何必急在一时?我虽然不怕被狗咬,却很讨厌狗吠,偏偏现在我又不想杀狗……”叶笙大笑,潇洒离去。
林仙儿幽幽叹息一声,喃喃道:“或许以后一直跟着你,也会挺有趣的吧。”
她的笑容更甜,眼睛也更亮,但是她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
叶笙虽然很喜欢吃,却并不擅长做菜,因此很少去菜市场。
在冬天的早上,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比菜场人更多,更热闹的地方,无论谁走到这里,都再也不会觉得孤独寂寞。
这里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带着拐杖的老妪,满身油腻的厨子,满头桂花油香气的俏丫头……
各式各样不同的人,都提着菜篮,在他身旁挤来挤去,和卖菜的村妇、卖肉的屠夫为了一文钱,而争得面红耳赤。
空气里充满了鱼肉的腥气,炸油条的油气,大白菜的泥土气,还有鸡鸭身上发出的那种说不出的骚臭气。
没有到过菜场的人,永远也不会想到,这许多种气味混合到一起时是什么味道。无论谁到了这里,用不着多久,鼻子就会麻木。
但是,叶笙的心情竟然开朗了许多……因为,这些气味,这些声音,都是鲜明而生动的,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世上也许有许多不想活的人,有人跳楼,有人上吊,有人割脖子,也有人吞耗子药……却绝没有人会在菜场里自杀的,是不是?
在这里,叶笙几乎已将江湖中那些血腥的仇杀都忘了,正想花两个铜板买个煎饼尝尝。
突听前面一人直着嗓子,吼道:“卖肉卖肉,卖新鲜的肉……”
这声音刚响起来,就被一阵惊呼声打断了。
接着,前面的人都惊呼着,向后面退了回来。大人们一个个脸如死灰,孩子们更是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
后面的人纷纷问道:“什么事?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
从前面逃回来的人,喘息着道:“有个人在卖肉。”
后面的人笑了:“这里至少有几十个人在卖肉,有什么好害怕的?”
前面的人依然喘着粗气:“但这人卖的肉却不同,他卖的是人肉!”
菜场里竟然有人卖人肉,这实在连叶笙都吃了一惊。
只见四面的人越挤越多,大家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想瞧个究竟……有这种怪事发生,谁还肯走呢?
譬如,有许多女人到菜场去,本就并非完全是为了买菜,也是为了去和别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磕磕牙,聊聊天,交换交换彼此家里的秘密,瞧瞧别人的热闹。
有时,男人也是很八卦的,甚至比女人更八卦。
叶笙皱了皱眉,分开人丛走过去,脸上也立刻变了颜色,看来竟似比任何人都吃惊。
在菜场里,肉案总是在比较干净的一角,那些手里拿着刀的屠夫,脸上也总是带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因为他们觉得,只有自己卖的才是“真货”,到这里来的主,总比那些只买青菜豆腐的人要“高尚”些。
这种情况,正好像“正工青衣”永远瞧不起花旦,“红倌人”永远瞧不起土娼,却忘了自己“出卖”的,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此刻那些平日趾高气扬的屠夫们,竟然也都被骇得矮了半截,一个个缩着脖子,直着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
最大的一家肉案旁,还悬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黄牛口羊,现杀现卖。”
在肉案后面,站着一个又高又大又胖的独眼妇人,手里拿着一把车轮般大小的剁骨刀,满脸都是横肉,一条刀疤自带着黑眼罩的右眼角直划到嘴角。
她不笑时,看来也仿佛带着三分诡秘的狞笑,看来活像是凶神下凡,哪里像是个女人。
肉案上摆着的,既非黄牛,也非口羊,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人身上的衣服已被剥光,露出了一身苍白得可怜的皮肤,一条条肋骨不停地发着抖,用两条枯瘦的手臂抱着头,缩着头伏在肉案上,除了皮包着骨头之外,简直连一两肉都没有。
独眼妇人用左手扼住他的脖子,右手高举着剁骨刀,独眼里凶光闪闪,充满怨毒之意,也充满了杀机。
叶笙一见到她,就好像忽然见到一个活鬼一般,脸色大变。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菜市场这种充满人气的地方,看到水浒世界一百零八位魔王中的“母夜叉”孙二娘!
根据《水浒传》的介绍,地壮星“母夜叉”孙二娘,是张青的妻子,在孟州道十字坡与张青开酒店卖人肉,专干杀人夺货的勾当。
武松被发配到孟州,路过十字坡,险些遭到孙二娘的毒手。武松假装喝醉酒,捉住了孙二娘,张青求饶,武松遂与张青、孙二娘夫妇相识。
孙二娘后来跟随张青上了梁山,主持梁山的西山酒店,迎来送往,打探消息,是梁山第一百零三条好汉。随宋江征讨方腊时,孙二娘阵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