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绿衣妇人眼波流动,娇笑道:“我倒看不出,此时此地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瘦长汉子冷笑道:“据我所知,至少有六个人马上就要死在这里!”
绿衣妇人道:“哪六个人?”
瘦长汉子喝了口酒,缓缓道:“‘白毛猴’胡非、‘大力神’段开山、‘铁枪小霸王’杨承祖、‘水蛇’胡媚和‘南山双虎’韩家兄弟!”
他一口气说了这六个名字,那孪生兄弟和第三批来的四个人,都已霍然长身而起,纷纷拍着桌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声音喊得最大的正是那“大力神”段开山。此人站起来就和半截铁塔似的,“南山双虎”韩家兄弟身材虽高大,比起他来还是矮了半个头。
他骂了两句不过瘾,接着又道:“我看你才是一脸倒霉相,休想活得过今天晚上……”
这句话还没说完,那瘦长汉子只是一抬腿,忽然就到了他的面前,噼噼啪啪的给了他十八个耳光。
段开山明明有两只手,偏偏就无法招架,明明有两条腿,偏偏就无法闪避,连头都似已被打晕了,动都动不得。
别的人也看呆了。
只听这瘦长汉子冷冷道:“你以为是我要杀你们?就凭你们,还不配让我动手!我这只不过是教训教训你们,要你们说话斯文些。”一面说着话,一面已慢慢走了回去。
“铁枪小霸王”杨承祖突然大喝一声:“慢走,你倒说说看,是谁要杀我们?”暴喝声中,他一直放在手边的长枪宛如毒蛇般刺出,只见枪花朵朵,竟是正宗的杨家枪法。
那瘦长汉子也不回头,淡淡道:“要杀你们的人,就快来了……”只见他腰一闪,已将长枪挟在肋下。
杨承祖用尽全身力气都抽不出来,一张紫面已急得变成猪肝色。
瘦长汉子又接着道:“你们反正逃也逃不了的,还是慢慢等着瞧吧。”忽然一松手。
正在抽枪的杨承祖,骤然失去重心,仰面向后跌了下去,若不是“水蛇”胡媚扶得快,连桌子都要被撞翻了。
再看他的铁枪,竟已变成一条“铁棍”!铁尖已不知何时被人折断了!
但听“夺”的一声,瘦长汉子将枪尖插在桌子上,慢慢倒了杯酒,慢慢喝了下去,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韩家兄弟、杨承祖、胡非、段开山、胡媚,就没有他这么好过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是面如死灰。
每个人都在想:“是谁要来杀我们?是谁?”
外面风渐渐大了,烛光闪动,映得那个瘦长汉子一张青惨惨的脸,更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这人又是谁?”
“以他武功之高,想必是一等的武林高手,我们怎会不认得他?”
“他怎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每个人心里都是忐忑不定,哪里还能喝得下一口酒去?
有的人已想溜之大吉,但这样就走,也未免太丢人了,日后若是传说出去,还能在江湖中混么?何况,听那青面汉子的口气,他们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
那瘦小枯干,脸上还长着白毛的胡非,目光闪动,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韩家兄弟的桌子前,抱拳道:“南山双虎的威名,在下是久已仰慕得很了。”
南山双虎也立刻站起。
大虎韩斑抱拳道:“不敢。”
二虎韩明道:“胡大侠和胡姑娘兄妹,暗器轻功双绝,我兄弟也久仰得很!”
胡非道:“韩二侠过奖了。”
那边的“水蛇”胡媚,也媚笑着裣衽作礼。
胡非道:“两位若不嫌在下冒昧,就请移驾过去一叙,如何?”
韩斑道:“我等也正有此意。”
这两批人如果是在别的地方相见,也许会放出兵刃来,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同仇敌忾,不是一家人,也变成一家人了。
大家都举过杯,胡非道:“两位久居关东,我等却一直在江淮间走动,兄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韩斑道:“在下正也不解。”
胡非道:“听那位朋友的口气,要杀我们的那人,武功想必极高,我们也许真的不是他的敌手,只不过……”
他忽然笑了笑:“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合我们六人之力,总不至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吧。”
韩氏兄弟立即精神一振。
韩斑大声道:“胡兄说得好!我们六个也不是木头人,难道就会乖乖的让别人砍脑袋么?”忍不住斜眼瞟着那个青面瘦长汉子,但那人却似根本没有听见。
韩明也大声道:“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人若不来,也就罢了,若真的来……嘿嘿……”
胡媚娇笑着,替他接了下去:“若真的来了,就叫他来得去不得。”
这正是“人多胆壮”,六个人合在一起,就连段开山和杨承祖的胆气也不觉壮了起来。
六个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你捧我,我捧你,突听门外有人发出一声冷笑。六个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喉咙也像是忽然被人扼住,非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就连呼吸都似已将停顿。
孙驼子似乎早已吓得呆住了,但这六人比他还要怕得厉害,于是他忍不住随着他们的目光,瞧了过去。
只见门口已出现四个人,都穿着颜色极鲜明的杏黄色长衫,其中一个浓眉大眼,一个鹰鼻如钩,正是今天早上向孙驼子打听消息的那两人。
他们虽已到了门口,却没有走进来,只是垂手站在那边,也没有说话,看来一点也不可怕。
孙驼子实在想不通,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六个人,怎会对他们如此害怕……看这六人的表情,那四个黄衫人简直不是人,而是……鬼!
奇怪的是,那祖孙两人,明明一个已老得快掉光了牙,一个娇滴滴的仿佛被风一吹就要倒,此刻却很沉得住气,并没有露出害怕的样子,而那老头子居然还能喝得下酒。
再看门口的那四个黄衫人,已闪身让出一条路,然后一个年纪很轻的少年人,背负着双手,慢慢走了进来。
这少年身上穿的也是杏黄色的长衫,长得很秀气,态度也很斯文。他和另外四人惟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黄衫上还镶着金边。
不过,他长得虽然秀气,面上却是冷冰冰的,全无丝毫表情,走到屋子里,四下打量一眼,眼睛就盯在那青面瘦长汉子身上。
青面汉子自顾自的喝着酒,也不理他。
黄衫少年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冷笑,慢慢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在杨承祖等六人身上一扫。
这六人看来个个都比他凶狠些,但被他的目光一扫,六人似乎连腿都软了,连坐都坐不稳。
黄衫少年慢慢走过去,从怀中取出六枚黄铜铸成的制钱,在六个人的头上各放了一枚。
那六个人竟然好像都变成了木头人一般,眼睁睁地瞧着这人将东西随随便便地摆在自己头上,却一声不吭,甚至连个屁都不敢放。
孙驼子瞧在眼里,虽然觉得很奇怪,很诡异,却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