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菱被仙人送回住处后,大病了一场。
司澜宴不做皇帝后,除了榻上会强势霸道一些,其他时候几乎什么都依着秦菱,将她捧在心尖尖上怕摔了,含在手心里怕化了。
他会做她爱吃的饭菜,不厌其烦的投喂,去哪里都抱着她,炒菜都不放心的背着她,讲故事和笑话哄她开心,好东西都往她面前送,带她四处游玩散心......
但都无济于事。
秦菱这些年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身体,在最近,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了下去,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倒下。
她又回到了刚穿书时候病恹恹的状态。
司澜宴心疼得紧,担忧得紧,眼眸泛红,跪在她脚下,抓着她清减了的小手问:“乖乖,你是在惩罚我吗?还不肯原谅我吗?跟我在一起不开心?不自由吗?”
秦菱愣愣地坐在太阳底下,仿佛痴呆了似的,眸光涣散地望着他,并没有回应。
司澜宴见她默不作声独自承受着悲伤,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不知道那日,她莫名消失的两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回来后她一双眼睛都哭得红肿了,问她什么也不说,此后也再没见过她的笑容,积郁成疾。
感觉她的小手不但清减了,还比以往要凉,他疼惜地将之抓着放在自己脸上摩挲。
心碎神伤地又问:“那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好吗?别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惩罚我,是我不好,来,你打我......”
秦菱本来不想将九殷的事告诉司澜宴,免得他吃醋难受发疯。
但想到七年前那捉拿九殷的老道和司澜宴有关联,就将九殷受困于庙堂生死不明的事道了出来,求他帮忙救出九殷。
司澜宴得知她茶饭不思,大病一场,消瘦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皆是因为九殷,心中疼痛不已。
一颗心又冰又硬,像冰块一样在胸膛里坠着,就快要掉出来,酸涩难过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九殷!又是九殷!
那小畜生,为何总是阴魂不散缠着菱儿不放?
如果他还是以前的司澜宴,一定要跟狐妖拼个你死我活,断然不会出手救他,恨不能亲自手刃他,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才是!
但如今的他,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司澜宴了。
他已被心中所爱女人以及温馨甜蜜的生活,磨平了锋锐的菱角。
所以,他只是微微一闭眼,压下了心中浓烈醋意和莫名而起的熊熊妒火。
再睁眼时,已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不迫。
他伸手轻轻抚摸秦菱病态消瘦了的巴掌小脸,忍着心痛窒息的感受,泛着红血丝的疲累双眼深情地凝视着她,温柔地应着:“好。”
她的亲人,也就是他的亲人。
他曾说过,不会在意她和狐妖见面了,不会胡乱猜忌她和狐妖之间的关系了,不会阻拦她去见狐妖了。
只要她在身边,只要她心里装着他,他会给足她信任,给足她自由......
他甚至曾卑微的想过,如果她真的离不开狐妖,他可以容忍狐妖在她身边,两人一起守护着她。
不过,这两年,她并未在他面前提起过狐妖。
他就以为她心中没有了狐妖,以为她忘了狐妖......
没想到......
这一刻,司澜宴无比庆幸当时在孤岛上没有弄死狐妖,而是听她的话放了狐妖。
否则,他承受不起她的怒火。
犹记得当时,她为了保护狐妖,狠心持刀捅穿了他的身体,她那冷酷无情决绝的模样,每每想起来都令他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毫不怀疑,若狐妖死在他手中,她会杀了他......
司澜宴自然是不忍心看着秦菱因为九殷的事,而继续病弱消瘦下去。
为了哄她开心,为了让她好好吃饭,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为了使她从病重颓靡衰败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片刻都不耽误,即刻拿出了传送法宝前往昆仑墟。
老道似乎料到了司澜宴会来,微笑告知:“星月仙君是狐妖千年前的宿敌遗孤,并非老夫派人收了狐妖,那是他的命数啊......”
司澜宴眼眸深沉地一直盯着老道,没说话。
老道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轻咳着又道:“不过,想让老夫帮你救出狐妖,也不是不可,我和那星月仙君有几分交情在,只要你让阿玉喝下这瓶圣水。”
司澜宴心疼担忧秦菱,接过老道递来的圣水,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老道满意地点头。
老道不但和那星月仙君是多年旧识,且有救命的恩情在,只花了三颗五百年修为的丹药,也就赎回了九殷的自由身。
九殷被星月仙君封印后,化成了银狐兽身。
老道取走了银狐的记忆,将它带到了昆仑墟底下的西行山,使它忘掉了去西行山之前遇到过的人和事,包括秦菱。
司澜宴回去后,将九殷获救的消息告知了秦菱,秦菱倒也信了。
但秦菱并不知道九殷被打回了原型,更不知道九殷没有了以前的记忆。
司澜宴瞧着秦菱紧紧揪扯着的一颗心松了几分,紧锁着的黛眉也舒展开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赶紧去给她做好吃的,去给她煎药,只想将她病弱消瘦的身体养回来。
半年后,他们的女儿快两岁了,生得跟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似的,漂亮极了,眼睛大大的,樱桃小嘴,像极了秦菱。
不到两岁,已能背诗识字作画,谁见了都夸。
司澜宴虽然做人很失败,但此次,还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这个小女儿,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过来的,做饭喂饭洗尿布,不厌其烦的教导女儿读书识字作画......
秦菱则十指不沾阳春水,在一旁看着,跟个老佛爷似的。
如司澜宴所说,他的女人只需负责貌美如花,别的一切都交给他。
这天,司澜宴在厨房刷碗洗锅,还搬了把太师椅放在旁边,将秦菱抱在太师椅上坐着,要她陪着他,哪儿也不能去,否则,他不能保证待会会老老实实吃饭,还是会饥饿难耐地吃掉她。
司澜宴在榻上花样多且凶猛异常,秦菱感到害怕,毕竟如今她正腰酸背疼胸痛呢。
但她觉得不能乖乖认怂,就鼓足勇气,甩掉了粘人的司澜宴,偷溜出了院子。
她的轻功有长进,很快就来到了热闹的集市上。
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只洁白似雪球的小狐狸!
那银狐灵动可爱,令她看着觉得很熟悉,就和多年前屡次助她逃跑的银狐一个样!
她双眼一亮,激动地追上前去,大声呼喊:“美人姐姐!别走!美人姐姐!等等我!”
银狐听见她似乎在叫它,征楞地停下小短腿,好奇地打量她:“吱吱......”
秦菱见银狐停下来看着自己,以为它认出她来了,开心地笑了,伸手就想去抱它:“美人姐姐,最近你还好吗?”
可她的手还没触碰到银狐,银狐就异常排斥地跳开了,妖异的紫眸疏离地瞪着她。
仿佛在它眼里,她就是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
秦菱意识到情况不对,蓦然征了征,失落抑郁地带它回忆自己:“美人姐姐,是我啊,我是秦菱啊......”
银狐仰着娇小稚嫩的脸庞,潋滟紫眸不明所以地望着她,轻轻摇晃小脑袋:“吱吱,吱吱......”
秦菱嘴唇翕动着:“我是小东西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嗯嗯!”银狐用力点头。
“咳咳......”
就在秦菱又上前和银狐套近乎的时候,一阵轻咳声猛然响起。
银狐受到影响又跑开了。
那咳嗽声是从旁边老道士嘴里发出来的,老道士瞅了秦菱一眼,而后就朝银狐道:“小白,咱们回去了!”
“嗷呜.....”
银狐只是淡淡地瞥了秦菱一眼,就冷漠转身,屁颠屁颠地跟在老道士身后跑了。
秦菱看着渐行渐远越来越小的雪白身影,心中泛酸,眼眶泛红,美眸里溢满了泪水,莫名有些伤感。
她低垂着头走在回去的路上,无数次劝告自己,刚刚碰见的银狐已不是当年的那只了。
可她又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为何,两只白狐,长得一样呢?
难道,是她眼花了,看错了吗?
为了确定这日街头所见银狐和当年银狐一模一样,过了几天,她又施展轻功偷溜了出来。
巧合的是,到了附近集市上,那日的银狐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美人姐姐!”
秦菱再次叫住了银狐。
这次,银狐好似对她有了印象,听到她的叫唤,竟然开心地直奔她面前,围绕她转起了圈圈,雪白漂亮的小尾巴一甩一甩。
最后,它在她腿边挨着,有灵性的紫眸望着她,粉色小嘴巴一开一合:“吱吱,吱吱......”
秦菱见它今日并不排斥自己,试探着将之抱在怀里,笑看着它:“小家伙,你可算是认出我来了?”
银狐朝着她轻细地叫:“吱吱......”
秦菱撸了撸它那柔软如丝绸一般的雪白毛发,确定地问:“小家伙,你是说,感觉我的气息很熟悉?似曾相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