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湛想了想,点头道:“表哥的担心不无道理,虽然那丫头有个手握三十万大军的爹做后盾,但那些人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万一不慎被算计到就追悔莫及了。”
顾璟熠没再多言,侧头看向了车外熙熙攘攘的街道。
在没有完全的把握前,他不敢冒险,小丫头虽有一身本事傍身,但魏家人诡计多端,防不胜防,现在的他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能护她周全?
他不能将她拽进这个旋涡里来……
突然,一位面容俊朗,身形挺拔,着一袭玄色劲装的男子身影映入眼帘,此时他悠悠跨坐在马背上,正与身旁的一位中年男子说着什么。
祁云湛也看到了苏明焕,跟车外的长随道:“去叫住苏将军。”
长随依言,朝苏明焕而去……
明安看完各管事送来的册目,看看滴漏,之前与掌柜约好的时辰快到了,于是吩咐准备马车,换了身外出的衣裙,便出了府。
来到万和堂,掌柜热情上来迎接:“东家来了!要买方子的人已经过来了,我安排他们在后院等您呢。”
于是,明安径直来到后院。
已染了秋色的银杏树下,三位面容清俊、气质卓然的男子围坐在一方石桌旁,一侧还整齐站着一排护卫。
中间正襟端坐的男子,一脸淡漠清冷,他两边的男子,一个慵懒随意,手摇折扇尽显风流,一个挺拔如山,端肃傲然。
明安还是第一次见到三人这般神态,竟有些晃神。
“安安?”三人亦发现了她,眼中皆是惊讶。
明安赶忙上前向三人见礼:“见过太子哥哥,云湛哥哥,哥哥。”
“这家药铺的东家是你?”祁云湛率先开口。
“嗯,是啊!”明安点头。
“这铺子也是侯府的产业吗?”苏明焕对府中产业并不熟悉,疑惑问道。
明安道:“这是我入京前,祖母送我的,还有两家,一家绸缎铺子,一家杂货铺子。”
苏明焕点点头,祖母早年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会盘下几间铺子很正常。
“既然这里的东家是你,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呀!”祁云湛摇着折扇,倜傥风流。
明安刚刚进来看到他们三人,便知晓买方子的是他们了,只是有些疑惑:“你们买这药方做什么?”
苏明焕道:“是这样,军营里的将士们每天操练,舞刀弄剑,难免磕碰受些皮外伤。
你这金疮药比之前军医开的效果好很多,只是你铺子供应太少,根本不够用,所以爹爹才决定买药方,回去让军医们自己调配,以供全军将士使用。”
明安点点头:“原来如此,好啊!我这就将药方写下来。”
说完,让一旁的小伙计去取笔墨来。
将纸铺到石桌上,明安提笔落字,第一个字写完,围在一旁的三个男人面色惊异,随即皆露出一言难尽的笑容。
三人在往日一些场合上,都见过女子写的字,皆清秀隽雅,透着韵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歪歪扭扭,生搬硬套用笔画拼凑起来的字,不禁觉得有趣。
“安安,这就是你写的字?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女子把字写成这样……哈哈哈”祁云湛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明安上扬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她自幼在山中,很少习字,后来回到苏府,每日有祖母监督她练字,她的字才渐渐好了些。
自从来了京城,她已经很久没碰笔了,握笔时都觉得生疏了许多。
她一脸委屈地问另外两人:“我的字不好看吗?”
二人当年都是一起受过书法大家教导的,自然不能为哄小姑娘开心,而违心说一句好看,但也知她在那山中长大,无人教习这些才会如此,不好打击她,于是努力斟酌词汇半晌。
顾璟熠干咳一声,严肃道:“安安的字很特别,自有风韵,可独成一家。”
苏明焕也赶忙道:“太子殿下说得对,安安的字自有一番风骨,是独一无二的。”
祁云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两个兄弟,还真是舌灿莲花,合着就他是坏人了呗?
明安听到这评价,很高兴,继续提笔落字。
很快一张药方写完,苏明焕拿起看了一眼,轻咳道:“安安的墨宝可不能轻易外传,待我抄一张再给他们。”
于是提笔饱沾墨汁,笔走龙蛇,将方子抄了一遍,才递给一旁的中年男子:“杨军医,你看这方子上的药材可好调配?”
杨军医双手接过,仔细看了一遍药方,赞道:“这方子实在精妙,仅仅几味常见的药材搭配在一起,便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奇特效果,实在难得!”
苏明焕点点头,道:“那以后军中便按这方子调配金疮药吧。”
“是,卑职遵命。”杨军医拱手道。
苏明焕又看向妹妹笑着道:“爹爹说,兵部批了五万两银子买这方子,你帮了我们个大忙,哥哥自掏腰包再给你五万两,可好?”
明安眼眸亮起来:“好啊!好啊!谢谢哥哥!”
这药方是师父研制的,到时她给师父五万两,自己还能剩五万两,赚啦赚啦!
药方的事解决了,午膳时间也到了。
四人来到朱雀大街一家最大的酒楼用膳,雅间内,四人围坐在桌旁,满满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几乎全是明安爱吃的,她眉眼弯弯,食指大动,吃得欢喜又投入。
兄弟三人自上次聊州回来,还是第一次聚在一起,不免聊得多了些。
突然,一阵阵喧闹嘈杂声从窗外传进来。
众人朝窗外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浩浩荡荡从下方街道经过,队伍中间是两辆华丽宽大的马车,前后簇拥着身着甲衣,骑跨高头骏马的护卫,看上去十分气派威严。
街道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七嘴八舌猜的测马车中坐的是什么人?
“那是顺王爷的车驾吧?”祁云湛问。
顾璟熠点点头:“前几日接到奏报,顺王确实是今日入京。”
“我记得殿下当初从军的卫所,就在顺王爷的封地吧?”苏明焕问道。
顾璟熠颔首:“是的,就在运州城。”
“表哥那次重伤,便是到顺王府养伤的吧?”祁云湛问。
“什么重伤?我竟从未听闻?”苏明焕疑惑问道。
顾璟熠垂眸,痛苦的回忆在心中翻涌,半晌才道:“孤回京前,曾遭遇暗算,箭矢直穿胸口,只差一寸便会伤及心脏,当时军中不适合养伤,顺王便将孤接到了府上,孤卧床五个月,终于得以康复。”
他说得轻松,但在坐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场闯鬼门关的生死经历。
“是谁?谁敢暗算一国储君?”苏明焕一脸气愤,急切问道。
顾璟熠淡淡道:“暗算孤的人当场就被将士们砍杀了,但最后还是查到了些蛛丝马迹,皆指向魏家。”
“竟然又是魏家狗贼!”苏明焕紧紧握拳,十分愤怒。
随后,他又问:“这样大的事,为何我等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是孤不让人外传,当时漠北战事吃紧,运州城虽然并非双方激战之地,但也情势危急,孤身为储君,此事一旦传扬开,必定牵连甚广。
顺王府和徐指挥使等一众将士都将难辞其咎,那样运州城必然陷入混乱,所以,为了不引起动乱,孤让所有人封锁消息,不得外传。”顾璟熠道。
“怪不得我等从未听过此事,殿下大义,末将钦佩!”苏明焕诚恳道。
当时大齐和漠北双方激战正酣,若太子遇刺的消息被传至敌军,敌军必会改变策略,去攻打运州城,那运州城便危矣。
而且,太子遇刺事关重大,必造成朝堂不稳,也会致军心不稳,那么他们与漠北之战也会受到牵连。
当时,殿下危在旦夕,还不忘顾全大局,怎能不让人钦佩?
此时,顾璟熠在苏明焕的心里又高了一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