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
顾承烬一口气将苏梨浅抱到重华宫。
方才,路上的侍卫,宫女和公公见此情景,皆低垂下头,或绕道而行,或装作没看见。
到了重华宫正厅,他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放下。
他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深情地吻了一下,满眼疼惜地说,“浅浅,你瘦了。”
“承烬,你也瘦了。”苏梨浅的眼睛红肿,瞳孔视物有些若隐若现的感觉。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寝宫,里边布置都是你喜欢的风格。”
苏梨浅跟着顾承烬的步伐,穿过外厅,走进卧房。
里边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床榻,床栏处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帷幔是她喜欢的淡雅素色。
四周墙壁上镶嵌着造型别致的水晶灯,摆饰古典雅致。
梳妆台上立着一个大大的铜镜,台面上一个精致的花瓶里插着鲜花。
“我知道你喜欢鲜花,所以每日都有人负责打理。”
“嗯。”
苏梨浅低头闻了闻,清淡的香气扑鼻,顿觉神清气爽。
她的余光瞟到旁边一个立式檀木柜子。
顺着她的视线,顾承烬拉开最上边一层,“浅浅,这里都是你喜欢的简单首饰,有玉饰,翡翠,珍珠的。”
他取出一个朝阳五凤挂珠钗,轻轻别进她的发髻上。
而后,顾承烬又打开第二个抽屉,从里边取出一幅卷轴。
他轻轻一展,画像便在苏梨浅面前一览无余。
“这是我的画像?”
“嗯,是我亲自画的,本来是要给你的生辰礼,但后来……”顾承烬未尽的话,就此打住。
苏梨浅又仔细看了看,画得很传神,栩栩如生,只是画像上衣裳处的纸张皱皱巴巴。
她指着那里,不禁问道,“这里怎么了?”
顾承烬不好意思一笑,“想你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看看,但每一次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苏梨浅鼻子有些发酸。
自己沉睡了那么久,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
可这漫长的十七个月,眼前的男人是如何熬过每一日。
顾承烬收好画卷,放了回去,又从里边取出一把玉质梳子。
“这也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寓意结发同心,纠缠到老。”
苏梨浅接了过来,“谢谢,我很喜欢。”
顾承烬拉着苏梨浅走到另一面墙,指着悬挂在上边,珠光宝气的凤袍,“这本来是为你的封后大典准备的。”
苏梨浅眼眶又有一丝湿润。
这个男人为她做得太多了。
看到她又要哭,顾承烬赶忙为她拭去眼泪,“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你哭,我会心疼的。”
苏梨浅点了点头,嘴角挤出一抹笑容。
顾承烬示意苏梨浅又向前看去,“看看那个曲辕犁,想你了,我也会去看看。”
“噗嗤!”
这一次,苏梨浅被他逗笑了。
田地里劳作的工具,他居然放进了寝宫。
“笑什么?是你指导木工做出来的,而且是第一个曲辕犁,意义非凡,看着它很亲切。”
“不是笑,只是觉得好玩。”
“浅浅,那时说的引入活水温泉,你还一次没有用过,一起去看看吗?”
“好。”苏梨浅温婉一笑。
顾承烬牵着她的手,朝卧房深处走去,穿过一个密闭的长廊,才到达温泉室。
四壁暗格里镶嵌着夜明珠,温泉池里升腾起淡淡的雾气,一时间,她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走近,温泉池里水质清澈,温暖如玉,正汩汩地从下边涌出来。
只看一眼,她已经感觉到舒适和温暖,想必,徜徉其中定会身心舒展。
“舟车劳顿,浅浅要泡温泉吗?我可以伺候你沐浴,舒缓舒缓身心。”
“晚上再泡吧。”
苏梨浅摸着自己的小腹,清浅一笑,“方才接风洗尘宴,我只喝了些茶,未用膳,现在有些饿。”
顾承烬淡淡一笑。
好不容易才见到她,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看,却忘了她没有用膳。
“那我们先去用膳。”
两人又出了温泉屋。
到了正厅,顾承烬扶苏梨浅在桌边坐下。
他又走到门口,吩咐下人传膳。
嬷嬷们不敢有任何耽搁。
不到一盏茶时辰,就端进来十几种膳食,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顾承烬一如往常给苏梨浅布菜,每个菜品都夹了一些。
看着碗碟里的菜肴,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
苏梨浅心中涌起满满的感动,“承烬,谢谢。”
“在这间屋子,浅浅已对我说过两次谢谢,你我之间需要这么生疏吗?你只需知道,所有都是我心甘情愿。”
“可能是刚回来,第一次入住宫里,环境陌生的原因吧。”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可以随心所欲。”
“嗯。”
苏梨浅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顾承烬的眼神全程定在她的身上。
“还合口味吗?”
“嗯,都是我爱吃的。”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
“浅浅,为何是伏夜送你回来?你都经历了什么,同我说说好吗?”
“我被冲到了北齐河道,当地一户穷苦人家救的我,在那里,我整整昏迷了十六个月。
醒来后第二日,我带那户人家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去街上买东西,被齐伏夜的女侍卫发现,才得以见到齐伏夜。
然后我在齐伏夜安排的住处,停留三日。待给救我的农户安排好一切后,第四日就从北齐启程回来了。
齐伏夜担心我在路上再出意外,执意送我。马车在路上行驶一个多月,就到达大晟朝京城了。”
闻言。
顾承烬脸上有些自责。
他当时搜寻苏梨浅,主要精力放在了大晟朝河道。
没想到她被冲到了北齐。
“我没有及时找到你,你怪我吗?”
苏梨浅摇了摇头,“不会。”
从他不顾一切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她还有什么可以怪他的呢。
“承烬,你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当时被冲到河岸边,凌西他们当日找到我,将我扛回驿馆,我昏迷了大概十七日。
醒来后,我在河道找了你整整半年之久,一直没有任何发现,不得已离开,回到了京城。”
苏梨浅有些心酸。
这些齐伏夜同他讲过。
她知道顾承烬在河道那里停留半年。
她的视线落在顾承烬的满头白发上,心疼地问,“头发是什么时候白的?”
“几乎一夜之间就变白了,总也找不到你,这里疼。”顾承烬指着心口位置。
那时候的糟糕状态,他再也不想去体会。
那种感觉如同炼狱般,身心俱疲,心痛得无以复加。
“到时我给你针灸,再给你开些丸药调理。”苏梨浅也给顾承烬的碗碟里夹了些菜。
“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