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武者皆以脉入道。
然而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武者,说到底其实是一个探索自我,探索生命极限的过程。
以脉入道,讲究的是对自己身体的全面开发,进而进入更高的生命领域的过程。
这个过程,称之为入道。
这虽是公认的最正统的做法,但并不是唯一。
杜子腾走的就是另辟蹊径,以虫入道。
虫比人低级,而越是低级的生物,结构和思想越是简单,自然入道也就越简单。
将某一虫类培养至匹敌八脉,然后自己控制并与这种虫类融为一体,那么自己就和八脉没什么区别。
而以虫入道之所以是邪道,就是因为,正道永远不会以牺牲他人为前提,虽然缓慢,却不忘初心。
而邪道则相反,邪道进展迅猛,不会受自己身体因素影响进度,而且完全没有道德下限。
虫道正是邪道中最邪的一类。
要培育虫类,就必须不断地对虫类进行改良,每次改良都需要实验,而这些实验,就是建立在无数尸体上的。
有些虫类进化陷入僵局,甚至还需要以吞食高位武者的肉身作为代价,才能突破瓶颈。
十几年前。
杜子腾的阴血虫蛊取得了巨大的突破。
因为他找到了一个纯阳体质的圣元女子。
要知道,女子本就属阴,纯阳体质的女子何其难得?
他将阴血虫蛊植入其体内,利用女孩的身体作为培养皿,试图让阴血虫蛊进化为可以堪比五脉的:阴血圣虫。
然而,这个计划,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被一个名叫天机子游历武者发现。
当年,那个名叫天机子的老武者,拼着自己中蛊,导致半身不遂也要救回那个少女。
最后,当然是成功了。
杜子腾本人更是被他一刀腰斩。
这个纯阳体质的女子,就是:
凌萱煌。
“唔~”
伴随着短暂的呻吟。
凌萱煌苏醒过来。
然而入眼所见,一片昏暗。
隐约不知来处的光源,让她勉强能够分辨视线里的东西。
昏暗的洞穴,空气里遍布着腥臭和潮湿。
顶端的钟乳石时不时会滴下一滴水,在这阴森的环境里发出吓人的滴咚声。
隐约,还能闻到一些药味。
凌萱煌的心跳渐渐加速了。
她试图站起来。
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天玄铜的链子拴住。
嘴巴里苦苦的,应该是被喂了药吧?
体内真气根本无法运作,是压制真气的药物。
“这…这里是……”
凌萱煌很快认出了这里是哪?
这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地方。
自从跟了天机子师傅,整整三年她才勉强不再做有关这里的噩梦。
然而如今,好不容易摆脱的噩梦,又一次闯入了她的现实!
“放我出去!”
一向冷静的凌萱煌,突然反常的咆哮起来。
她拼命的挣扎,链子被扯的铿锵作响,手腕脚踝都被磨破了皮,血淋淋的,可就是挣脱不得。
嘶吼声以回音的形式,渗进了地洞的每一寸角落。
可终究没有人回应。
这里是…西域蛊王杜子腾的监禁地窟:百虫窟。
是当年天机子师傅拼上了自己下半身截瘫,好不容易把凌萱煌救出去的地方。
是她遭受数年非人虐待的地方。
是造就了她现在这般全身毁容的地方。
“放我出去!杜子腾,你这个没把的!有种解开我的链子跟我单挑啊!”
凌萱煌是怕到了极限,才会骂出这等没品的脏话。
“单挑?我可打不过你。”
然而说什么来什么。
梦魇般的声音从牢房拐角传来。
只见那挥之不去的苍老身影,拖着踉跄的步伐,以及魔鬼般愤怒狰狞的面容,走入了牢房。
杜子腾!
杜子腾随手一丢,便将其手中拖着的一个人扔到了凌萱煌跟前。
凌萱煌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杜子腾扔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成了活死人的师弟,楚腾达。
“我还以为有什么陷阱呢,硬是试探了这个活死人半个时辰才敢碰他,老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怎么回事?他昨晚不是杀了腾达吗?为什么腾达没死?
而且为什么要带腾达回来?
照理说活死人对他的虫道没有任何用处才对。
可眼下,这些疑惑都不重要了。
凌萱煌悲愤交加的喝道:“为什么你还没死?当年我师傅明明已经杀了你才对?”
“哼。”
杜子腾病态的冷笑一声。
旋即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狠狠扣住凌萱煌额头撞在墙上。
头部撞在尖锐的石头上,流下了不少的血。
杜子腾贪婪的从她脸颊上舔食了一大口血,像吮蜜般回味了良久,这才说道:
“我可爱的萱儿,还没见到你,老夫怎么舍得死呢?!这些年我好想你啊。”
令人作呕而又令人恐惧的存在近在咫尺。
凌萱煌痛苦的扭过头不去看他。
“看着老夫!!!”
砰!
突然的咆哮自己头部又一次撞击在墙上。
凌萱煌几乎晕厥过去。
杜子腾贴到了她的耳边,粗气连连而又压低声音的快语问道:“听着,你要告诉我,这个活死人是谁?为什么喝了你的一滴血还能不死?
还有你们千武宗到底来了几个人?我没抓到的有几个,分别是谁,叫什么名字?年龄性别武功弱点。
全部给我说!说!说!”
每喝出一个说字,就用力的把她的头撞一次墙。
三次撞击一次比一次重。
凌萱煌被撞的眼前发黑,双耳爆鸣,几乎晕厥过去。
头部都破了一个大口,血流如注。
严重的脑震荡,让她明明还没晕,却已经失去了意识。
见她已经失去了回答的能力。
杜子腾这才意识到自己心急,下手太重了。
“啧,没有敌人情报的话,另外两个娘们的实验也不能贸然开始,毕竟必要的时候也许还能拿来做人质的。”
喃喃自语完,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凌萱煌,旋即喝道:“给你半个时辰清醒,你要是不交代…哼,你应该知道老夫的手段吧?”
说罢,泄恨般松开手,凌萱煌如抽了骨头般瘫倒下来。
由于被链子拴着,她整个人就这样被四肢撑着半吊在墙上。
杜子腾气冲冲的离开了。
然而凌萱煌的视线里已经没有其他。
她的头无力下垂,染满血的头发杂乱散着。
被血染红的视野,穿透发丝,可以看到楚腾达宁静的面容。
十七年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恶魔没有死?
上一次害的师傅半身不遂,这一次又害的师弟也…
如果可以的话,凌萱煌真的想以死谢罪。
然而凡是经历过的人都知道。
如果不幸落在杜子腾手里,死,将会成为一种奢求。
“对不起…对不起腾达,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杜子腾居然还活着…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凌萱煌深深的懊悔着。
寂静的地牢里,萦绕着她的啜泣声。
“萱儿小姐,现在道歉还为时尚早。”
突然,一个轻轻的声音,从楚腾达胸口传来。
凌萱煌的啜泣戛然而止。
她惊愕的发现,楚腾达胸口,居然飞出一个纸人。
这是…
式神?!
对面传来的,正是刘员外的声音。
“听着,萱儿小姐,我和阿强已经通过盟主定位到了你们的所在,我们两个一盏茶后就会闯入地窟营救你们,这一盏茶时间,我们需要你做一件事。”
虽然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刘员外的声音,却确确实实带来了希望。
凌萱煌咬破舌尖,努力让自己恢复了些许意识。
“我…我能…做什么?”
“请你把血喂给腾达。”
“我的血?开什么玩笑,我的血可是…”
“你的血,可以让腾达短暂苏醒片刻!请相信我们,昨晚他已经醒过一次了!只要他一醒,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这一局,我们赢定了!”
我的血,能让腾达醒来?
凌萱煌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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