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九层漆黑一片。
漾漾举着夜明珠走进去，见到了无比狼狈的段星洲。
他没了双臂，又浑身是伤，气势越来越弱。
见到一双小脚出现在面前，他陡然抬头，睁大了双眼。
在黑沉沉的地下九层，她身上的仙裙映着夜明珠的光辉，仿佛一个夜色中的小精灵，散发着莹莹光泽。
“顾漾漾，你来了。”
漾漾：“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她身侧，还站着面庞威严的顾长文。
段星洲声音嘶哑，“我只跟你一个人谈！”
“可以哟。”
两人传音入密。
段星洲：“我做梦都没想到，我纵横多年，最后竟会输在你一个小孩儿手里。”
漾漾一脸认真：“菜哇菜哇。”
段星洲被她的反应无语了片刻。
他继续道：“当初思川是早产，刚刚生下来只有猫儿那么大，呼吸微弱得很，但他是我儿子，我怎么看都好看，但是那医修说，他生带胎毒，活不了多久。”
他回忆往事，语气悲凉。
“可他是我的心头肉，我怎能看着他去死？作为一个父亲，我必须想办法治好他，让他活。这事倘若换了你，你会如何做？”
倘若换了漾漾，她会想办法寻找能治好他的办法，但绝不会用别人的双臂，别人的人生来当牺牲品。
然而这些话，怎么可能与他说得通呢？
漾漾才不要跟一个比自己大了几百岁，却连这一点小道理都不懂的人说废话。
她小手一摊：“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
段星洲：“......”
“我做的事固然有错，但是思川是无辜的，我死不足惜，他却实在可怜。”
漾漾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神。
里面满满都是算计，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
他说这些，只是想让漾漾心软，为段思川求情，让他得一个好的结果。
“你自诩名门正派，定然不会眼看着他就这么被害。”
漾漾陷入深思。
系统以为她心软，连忙提醒：【他这是戴高帽，然后道德绑架！他无耻！】
漾漾歪头，俏皮一笑，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谁自诩名门正派了？”
“你，你，这不是扶摇宗一贯的宗旨吗？你作为掌门，定然要沿袭这宗旨啊？”
“之前是，但现在，不是。因为扶摇宗的现任掌门顾漾漾，也就是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恶霸。而小恶霸，是不会心软的，是没有道德的。”
只要我没有道德，你就绑架不了我。
段星洲：“......”
到底谁才是反派啊？
漾漾脚尖点地，扁扁小嘴，有点不满：“你要是再继续说这些废话，不拿出点真东西来作为交换条件，漾漾可要走了哦。”
段星洲觉得自己完全错误预估了眼前这个小孩儿。
坏人做久了，他也懂得自诩名门正派的好人们那一点固执，他们固执地保持善良，怜悯弱者，从不伤害无辜之人。
道德绑架这一招，在他们这里，无往而不利。
然而那一套，在漾漾这里居然完全不起作用！
不打感情牌，段星洲甩出了金钱牌。
“我，我好歹曾是万剑宗的宗主，身家自然不少，我曾在某地藏了些宝物，有珍贵丹药，天材地宝，价值不菲......”
漾漾反问：“那你还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窝在颜家？你怎么不寻个风水宝地吃香的喝辣的，自去修炼呢？”
段星洲：“......”
漾漾没了耐性，抬脚就往外走：“二舅舅，我们走！与他废话实在是浪费时间！”
段星洲顿时急了：“别走，说，我说！”
漾漾停住脚步，回头，乌黑的眸里一派寂静，却暗含威慑。
仿佛在说，你再不说实话试试看呢？
这一刻，段星洲仿佛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顾晴织。
他对顾晴织的态度也与其他修士差不多，嫉妒她的强大，恨不得她跌落云端，然而真正遇到问题，他唯一能够毫无保留相信的，也只有顾晴织。
因为她是个极其正直强大的人。
会为天下而舍弃自己。
会为了保护别人而竭尽全力。
“我拿一个秘密与你交换。”段星洲终于说了真实的条件，“是，关于，天道，的，法则。”
这句话，他说得艰难，仿佛嗓子里藏着刀片似的。
轰隆。
外面原本还是晴空一片，陡然间便乌云密布，黑压压地遮住了天空。
不时有雷电嘶鸣，狂风卷着乌云，挤下了瓢泼大雨。
顾长文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只看到漾漾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段星洲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他嘴里不断地涌出鲜血，身上的气势也几乎接近虚无。
随后便有一道金色雷电无视一切，穿过了牢狱，直直地劈在了段星洲身上。
顷刻间灰飞烟灭。
顾长文瞬移到漾漾身边，抬手，捂住了她的眼。
“别怕。”
漾漾直愣愣地站了许久。
她一时之间难以消化从段星洲那里得到的消息。
她靠着顾长文，安静了很久，几乎有半个时辰那么久。
“漾漾，他，说了什么？”
漾漾指指地上那一摊血：“二舅舅，我说不出来，倘若我能说出来，大约也会同他一样，灰飞烟灭。”
这是天道在阻止他说出这些话。
然而他用命说了出来，将消息传递给了漾漾。
从此，漾漾不能将这些对外言说。
“那便不说了。”顾长文又补了一句，“今日的事，也别对外提，只说你来之前，段星洲已死。”
“好。”
路过八层，漾漾握紧了顾长文的手：“二舅舅，把段思川交给我吧。”
“他说服了你？你真要帮他庇护段思川？到时候可少不了万剑宗的敌意。”
漾漾神情认真：“二舅舅，我知道的，我会处理好段思川，让所有人都满意。”
既然小家伙儿都这么说了，顾长文没有异议。
“这事，我跟楚斯想想办法，或许能成。”
“那就谢谢二舅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