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达拉眉头一皱,他没看到她说的那封信。
只是还不等他问个仔细,蝎的耐心就已经消耗殆尽,“你们还是去净土好好叙旧吧。”
闻言裟椤颓唐了双肩,“真有那么着急吗?”
“我都说了有事要做,你能不能排队?”
“其实我刚才就可以跑了,你根本抓不到我的。”
“我先把你手脚砍断,看你还怎么用飞雷神。”蝎直接拿出了百机操演的卷轴来。
迪达拉一看那卷轴上的数字,脸都青了,“蝎大哥,你认真的?”
“她是阿芜,你要在我面前杀她?”他满脸不可置信,带着勃然怒气,“我才刚刚见到她还没有半个时辰啊,就是加上上次都没有半个时辰!”
他正面朝向蝎,一字一句道:“你杀她就是杀我。”
“...很好。”蝎点点头,“反正我也早就想踹你下去了。”
裟椤举手插话道:“其实我不太明白啊,蝎先生,我说你的艺术是垃圾,这种事你们两个从前不是经常因为同样的话题吵起来吗?”
“怎么到我了,就非杀我不可呢?”
她偏了偏头,完全不明白她说实话而已,有什么必要如此斤斤计较的,“我说得不对吗?你死后你的木头躯体的确会变成朽木啊,又没人给你做维护,你们傀儡术往你之后都没传人了诶。”
“那不就是容易被耗子打洞吗?”
“你这么生气,不会是因为我说的真话正好戳中了你的担忧吧?”
“甚至组织内其他成员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们没说出来而已。”
“他们这样不好,至少我对你很诚实。”
不会明知道你父母已经死了,还骗你他们只是出任务。她瞪大了双眼话里藏话地看着蝎本人。
【都是我的错,没有发觉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是一直骗他,才害他在人格塑造的时候走向了我未曾设想的道路。】
虽然有人说人成年后面临的大部分问题,都是小时候没有解决的遗留问题,不过裟椤觉得千代婆婆应该停止这种自我责难,所以她才出了那么个招数,抛开其他影响因素,政见阵营什么的,让他们祖孙有单独的空间谈话。
毕竟她挺喜欢千代婆婆的。
她但凡稍微学会那么一些息事宁人而不是火上浇油...蝎咬牙想着,话语几乎是从嘴缝里挤出来,“那我还要感谢你了?”
“那倒不用。”她眨了眨眼,“但您不能恩将仇报啊...那多掉价啊,多影响你天下第一傀儡师的名号啊。”
虽然也没几个人在使用傀儡就是了,他根本不存在竞争对手。
“而且,我怎么样都算替你们拨开了一场迷雾吧?”
几乎都算是拿着大扇子扇风,把他人的阴谋诡计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曝晒了。
见对方无动于衷,她皱了皱脸,迟疑道:“还是你其实更喜欢被蒙在鼓里?被人随意当个傀儡使用?”
他本人就是傀儡,这话似乎没什么毛病。迪达拉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这一点,他摸着下巴略有深思,“说起来,佩恩似乎也不知道绝的身份,包括他的目的在内,我们都不清楚...嗯。”
这话他是故意说给蝎听得,最关键的证据就是他尾音着重的那声强调,视线还缓慢移至蝎身上,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是个恩将仇报的人。
“那家伙后来确实没再出现过了吗?”裟椤问道,“他确实已经死了吧?”
迪达拉猛然一个回头,“你怀疑我的黏土炸弹?!”
“不不不,完全没有,”裟椤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他费尽心思,从六道时期活到现在,就这么容易死了...毕竟他算不上是人类啊,尤其黑色的那个分裂体。”
“他当时控制住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受到了强而有力的挤压。”她说着就双手互相包绕着,“仿佛被压缩拍扁成了一张薄纸,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这种精神附着并且侵染他人意识的能力,是我没见过的忍术。”
迪达拉心想,你才见过几个忍术,随即他惊怒地反应过来,那就是她吊在房梁上的一整个过程...
他气息猛然变得极为短促,她在死亡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意识…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毫无办法,没人能救她…绝早就看好时间点了,而他的这个技能,他从来没见过。
【总有你鞭长莫及的时候…迪达拉。】
【我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绝对不会。】
他心神一震,突然意识到绝是依靠着自己的查克拉才定位找到了他们,也就是,是他本人造成了阿芜的死亡…
迪达拉看起来整个人都傻掉了,一动不动的。裟椤怀疑可能是不小心中了蝎的某种毒药之类的?无色无味?她警惕地看着蝎,如临大敌。
“你对他干了什么?”
“?”
裟椤指向迪达拉,“他完全不动了,你把解药交出来!”
蝎先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说话人,然后勾着唇角暗笑道:“没有解药,我从来不做解药。”
裟椤倒吸一口气,又紧急捂住嘴,嗡嗡的声音从指缝中尖锐刺出,“你怎么能这样呢?!好歹相处那么多年了!你就是养只猫猫狗狗什么的都有感情了吧?!”
“哼,不然你以为我说笑呢?”
蝎操控着傀儡袭向站立不动的迪达拉,裟椤瞬身过去吹了个大火球,但那傀儡只是虚晃一下就陡然上撤,真正要命的是从地下钻出的绯琉虎尾巴,从二人背后的死角刺出,意图将他们二人就那么串成一串,与此同时,上行的那只傀儡,从嘴巴的机括中,下压着回敬了一颗大火球。
“人傀儡制作之前,要先猝火。”他面上的笑意十分怡然自得,甚至小幅度地扬了扬眉。
“土遁·土龙隐之术。”
裟椤腰部一紧,被人搂住,再一眨眼,整个人都被拉到了地底,她一时憋气不及时,鼻唇间塞了不少细小的沙土,随即又被人捂住了鼻唇,她感觉整个人都被活埋了一般,周身的沙土严丝合缝地贴合着她的躯体,手脚挣扎间又有不少细沙跑进了衣袖,仿佛一颗球一样被牵拉在沙堆中快速滚动,惊慌无措间,她总算获得新鲜气体,赶紧将嘴内的沙土吐出来。
“咳,咳咳!你这什么术啊?”她拍脸又拧鼻子的,整个人灰不溜秋十分落败潦草。
侧头看去,迪达拉正好抬手,替她把头发上的沙土也拍没了,“听名字你也该知道是打洞钻土的啊。”
“土龙,嗯。”
也就是海里的大蚯蚓…裟椤是这么理解的,她面色有些不好,她不喜欢土遁就有这个原因,土堆里面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小动物的尸体以及粪便…而她可能吃进去了不少…
她及时地干呕了一下,赶紧捂住嘴,“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脏是脏了点。”迪达拉自己抖了抖身上,凝神看着她,“不过适合奇袭跟跑路,嗯。”
他话语刚落定,二人引发的地表洞穴里头,就钻出来一只大耗子,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好几只小耗子…
裟椤盯着那群老鼠一阵无语,“显然,它们准备搬个新家。”
迪达拉却牵着嘴角笑了一下,“那就怪不好意思了,嗯。”
闻言她也兀自一笑,搓着眼角的细沙说道:“你倒是帮它们检验了房子的质量安全。”
迪达拉张了张嘴,喉间有些涩然,他半蹙着眉,手掌贴合着她的侧脸,拇指做碾地划走她眉间的细沙,是有体温的真实人类,两侧下颌崩紧了又松弛,他声线颤了一下,“对不起...都是我...”
裟椤抬眼,撞进了一双盈满水渍的湛蓝眼眸,是痛苦自责的眼神,他脸上脏兮兮的,嘴唇细细颤动着,“都是我...”
那声音艰难地在喉间滚动了好几翻,悔恨地压抑着,“我太蠢太笨了…都是我…”
裟椤吸了吸鼻子,“别这样说…他杀我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对我有杀心。”
“嗯…虽然我要是不出木叶,说不定确实死得没那么早,这一点倒是可以怪你。”
这话一出,他就开始啪嗒掉眼泪,胸口不自觉地抽动着,仿佛喘病犯了一样,单手环绕着她的脖子,缓缓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对…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
裟椤埋首在他肩上,同样抽泣道:“你要是敢,敢掉鼻涕,我就揍你知道吗?”
回应她的是耳边的一声憋闷的应答。
“蝎那个狗东西找过来怎么办啊?”她一边呜咽一边说,“你没事吧?你没中毒吧?”
“…没有。”
“我们应该跑啊你这白痴,他等会儿又找过来了,呜呜,我好苦的命啊…为什么这么多人想杀我啊?我是掀了这些忍者的祖坟吗?呜呜呜…”
“他好小心眼啊,我就是稍微质疑了一下他的艺术品味,他就喊打喊杀的,他这辈子没被人耍过吗?”
“我明明干得比你们组内的那个宇智波克制多了呜呜呜,为什么杀我不杀他啊?”
“什么宇智波?”迪达拉拉开距离,“鼬吗?”
“不是啊…一个戴面具的,你都没见过吗??”
迪达拉皱眉摇头,“你在哪里见过?”
“雨隐村…佩恩肯定知道。”她抬手擦了一下鼻头,皱巴着脸看他,“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吗?”
见他仍旧是带着些许茫然,裟椤大感无语,“那飞段跟角都他们也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们肯定也不知道。”
“那他藏得那么深,他明明跟你们穿的一样的衣服啊…为什么不跟你们一起行动呢??”
“你怎么确定是个宇智波?”
“我亲眼看着他消失的,他的瞳术跟卡卡西的瞳术一模一样,像扭曲的菊花一样原地消失了,是时空间术,是同一双眼睛。”
迪达拉猛然被这句话里暗藏的信息砸得有点懵,他一面唤出黏土鸟来,一面说:“嘶——等一下,你在木叶的时候…到底接触了多少木叶的忍者啊?”
“呃…”裟椤手脚并用地爬上黏土鸟做好,回头讪讪道,“这是个有点复杂的事件,要不我们先跑再说?”
迪达拉眯着眼巡视了她一眼,冷哼着站到黏土鸟上,“行,给你时间想借口,嗯。”
“这话说的,我又没打算骗人。”
“那谁知道呢?你不是很会骗吗?”说到这里迪达拉就有点生气,“要不是那天我心有所感地问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复活了,嗯。”
“你要杀绝为什么不在风之国的时候就说呢?!”他扭头质问道,“你根本就没有打算告诉我对不对?”
迎着这道带有情绪的质问,她也没见有多亏心,反倒瘪着嘴跟个不讲理的人一样,“那谁知道呢?万一,你早就把我忘了呢?”
“我都死了好多年了啊...”
“你也就死了两年零八个月十四天又三个小时!”迪达拉吼道。
他眼有失望,“我记得这么清楚,你还要质疑我的心意吗?”
“要不要我带你去你坟头看一下,墓碑上写的什么?”
她缩着头,小声指出他话里的不严谨,“准确来说,你回来看见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三个小时…少了…”
迪达拉被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如既往,没心没肺。
她前后言行一旦串联起来后,就只能得到一个令人寒心的结论。飞雷神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她至少都复活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她从来没想过回来找他,甚至见面了都闭口不谈。迪达拉藏在衣袖里的手攥得很紧,她在抢夺一尾人柱力的时候,但凡是他没犹豫那么一下,她就跟人柱力一起炸飞了…
“…我们要去哪里啊?”
身后传来一道疑问,他直接无视了。
是独自生闷气的姿态,裟椤挠了挠脸,“那我当时不找你也是因为飞段他们嘴巴很大啊,绝很会藏的啊,我要是提前暴露了,飞段他嘴碎地到处说,那家伙一辈子不露头怎么办?!”
“他上千年的老妖怪了,还能没点藏匿的手法吗?”
“他要是下定决心不露头,我怎么杀他啊?啊,难道你把每一片土地都炸翻过来掰开看吗?”
“那估计我死了他都还活蹦乱跳。”
迪达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没生气。”
“哦,是,你只是言不由衷。“她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同样把头撇到一边。
一阵沉默后,迪达拉先开口,平心静气的模样,“你后面还打算做什么?”
“你跟鼬的弟弟在一起,不会是为了杀鼬吧?”
“不是杀他,我是等宇智波佐助一起去杀另一个人。”
迪达拉舌尖抵在一侧腮帮,点点头,行,找宇智波佐助都不找他。
“杀谁?”
闻言她偷看他一眼,又移开眼,是倒霉的锯嘴葫芦模样。
见状迪达拉真是拿出了全部的控制力才不至于发火,他沉声又问了一遍,“杀谁?”
裟椤低头抠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木叶的志村团藏。”
“是猿飞日斩时期的老人了,他很厉害的…”
迪达拉心里那口气忽然就顺畅了,他转回头看向前方,“能有多厉害?不要小瞧我了啊,嗯。”
也不要小瞧我的心意。
“…墓碑是…怎么回事?”她嗫喏着问到。
而迪达拉耳尖微动,是他唇边的笑意牵扯所致,头也没回地扬着声线反问一句,“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是我妻阿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