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外,一街亭内。
大宋前两任宰相在此碰了个头,也就是时年四十有五的张浚张德远,以及时年五十有七的赵鼎赵元镇。
二人相识已久,有关系好的时候,也有关系不好的时候,有政见统一的时候,也有政见相左的时候。
要说二人恩怨详情,即便是书说人来了,那也得说上个三天三夜才得罢休,但这些恩恩怨怨也都过去,不谈也罢。
从开封来信,会先经过张浚所在的福州,进而才会前往赵鼎所在的潮州。
所以自张浚收到圣旨起,他已经在此等待了赵鼎数日,为的也就是今日这一叙。
“元镇兄,数年不见还是风采依旧啊。”
“德远啊德远,老夫都已经年过半百的人了,还谈什么风采不风采的。”
“哈哈哈.......”
待简单的见面寒暄之后,二人在亭内相对而坐,张浚正倒着茶。
而赵鼎则是在看着手中的圣旨,这自然不是他自己的那一份儿,还是属于张浚的那一份儿。
待稍稍看完以后,赵鼎将其圣旨卷好物归原主,端起茶杯淡淡说道:“听说这圣旨是秦某人在开封城府衙内写的。”
还听说个啥,就说这圣旨上的字迹,也一定是秦某人所写无疑了,毕竟那个人的字迹可不要太特殊了,一打眼就能轻松看出来。
“是啊!”
张浚放下茶壶,同样端起茶杯叹声说道:“没想到前脚才收到大军出征北伐的消息,这后脚便收到了收复开封的喜讯........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至于官家被软禁的事情,二人均是默契的没有提。
为什么没提,因为提了也没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们都是当过宰相且有过一番作为的人,眼光非凡,自然清楚秦某人此举代表着什么,而且还是太清楚了,清楚到无需多言都能明白。
只能说,虽然往日都能看出秦某人为人阴险狡诈,但却是没想到竟然还藏得这么深。
在刚听说这些消息的时候,都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政变?
兵谏?
甚至还抬棺出征?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能是秦某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赵鼎在浅酌一口茶水后,淡淡说道:“德远,你说这秦某人今后还想做什么?”
“秦某人?”
张浚微微一笑道:“今后恐怕都得称呼他为丞相了。”
“至于他今后想做什么嘛.........”
张浚在停顿片刻后说道:“如今是为权臣,今后说不定可能会篡位也说不一定。”
啪!
“他小子敢!”
赵鼎大拍桌案,震得杯中茶水都洒了出来。
“我大宋立国施恩上百年,又岂是他这般忤逆之辈可得的?”
而张浚丝毫不受影响的说道:“可是元镇兄,你可是忘记昔日太祖皇帝又是如何建立的大宋。”
“从昔日收到的那些消息来看,此次北伐皆为他秦某人一人所主导,而且几乎一战便几乎定了乾坤,这说明秦某人极为精通兵事远非常人所及,若是数年后再次北伐而又大胜,保不齐会不会黄袍........”
“不可能!”
赵鼎当即打断道:“岳飞韩世忠等人老夫了解,他们或许可以配合秦某人北伐,但绝不可能同意秦某人再进一步。”
张浚见状也没在多言,在这个问题上,其实也没多少讨论的价值,反正........就这样吧,也不是他能改变的。
张浚此时的心态自淮西兵变之后,已经大为不同了。
他时常在反省自己,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都不太对。
若是对了,又如何会闹出淮西兵变,若是不对,那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些日子以后,张浚便时常是思索着这些问题,只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秦某人的所作所为,却是给他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
于是在等待赵鼎的这些日子里,张浚就不禁在想,若是当初在淮西的时候,他也像秦某人这般行事的话,又还会出现淮西兵变这样的事情吗。
淮西兵变........一直都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而另一边的赵鼎则要显得固执不少,他对秦某人的意见可不是一般的大,这自然不是因为他之前被罢相一事皆拜秦某人所赐。
而是因为秦某人此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违我大宋士人风范,丢我士人的脸。
咳咳........
张浚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继而说道:“之前听送圣旨的人说,秦某人是让你去开封任开封留守,并且还兼任提点刑狱官、转运使、提举常平等职,目前看来,秦某人是将能放的权都放了。”
“哼!”
赵鼎冷哼一声道:“这些圣旨不过都是秦某人所写所为,又有何权可言?”
“老夫此番北上开封,也是因为我大宋一日不可缺少中原,如今中原残破,老夫自当义不容辞,与他秦某人何干?”
张浚:“.........”
他心中还不禁暗想着,话说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赵鼎如此固执呢。
哦不,其实以前也一样,还因此有过不少争执。
赵鼎并没有变,但是他张浚却是变了,想来应该就是这样。
不过话说秦某人这安排倒也不错,赵鼎他之前本就在开封当过提点刑狱官,而他张浚之前也当过淮南两路的制置使。
如今让赵鼎去开封,让他张浚去淮南,倒也算是故职重任吧,如此也能极快的上手做事。
至于去不去上任的问题,只能说,不管是从忠还是从义的角度来说,他们都不能拒绝。
想必那秦某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故而就简简单单传来了两封圣旨就算是完事了。
片刻后,这茶也喝得差不多了,该上路了。
至于其他的问题,还可以在路上同行闲聊嘛,而且这同行的时间还不会少。
期间张浚又问道:“元镇兄,想必那秦某人此时已经班师回朝了,而我们也会路过临安,我们是否需要顺路到临安去一趟?”
“去临安做什么?”
赵鼎直接拒绝道:“如今的临安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临安了,没有那个必要,我等直接上任即可。”
“那秦某人的嘴脸,不看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