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吕芳便跟随着嘉靖的步伐,返回了乾清宫。
此刻,嘉靖正随意翻看着由司礼监那边送来的奏疏,而吕芳则如同往常一样,恭敬侍候在嘉靖身旁,犹如一尊雕塑。
但此刻,吕芳的内心,却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先前发生的一幕,仍旧芸绕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陛下现在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身体状况甚至比裕王还要好上许多!”
“上次裕王来的时候,从第一层台阶,一直爬到最顶端,都不可避免地开始喘气,而刚刚陛下却健步如飞,如履平地,甚至不需要人搀扶!”
“果然,陛下已经修道有成,其寿命应该远超凡人,兴许,这才是陛下为何迟迟未曾册立储君的原故吧!”
“说不定到时候裕王、景王,还会走在陛下前面!”
吕芳被自己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给震惊到了,但结合先前发生的种种,吕芳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真相。
就在这时,只见导引太监迈着分外急切的步伐,进入了乾清宫。
导引太监在进入乾清宫后,便下意识地看向嘉靖所在的方向,恭敬禀报道:“启禀陛下,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赵贞吉派来的人,目前正在殿外等候!”
嘉靖听闻此话,当即将手上的奏疏放下,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旋即,只见嘉靖看向导引太监所在的方向,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嗯,朕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遵命,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后,导引太监未作丝毫停留,当即迈步离开了乾清宫。
在导引太监离开以后,只见嘉靖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吕芳,出言询问道:“吕芳,你不妨猜猜看,赵贞吉给朕写信,是为了什么事!”
尽管吕芳对此有所猜测,但他却不敢妄下论断。
毕竟,此番,赵贞吉去浙江任职,除了保住当地百姓手中的生丝以外,还肩负有一项重要的使命,那便是查明江浙一带土地兼并的情况。
身为嘉靖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吕芳自然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
但有些事情,吕芳并不愿意涉及,尤其是与土地兼并相关的事宜。
毕竟自古以来,土地兼并便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可以说关乎到一个王朝的命脉,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嘉靖现在却打算对这方面动手!
每到王朝中期的时候,土地兼并的情况就会变得愈发严重,无论是豪绅地主,还是官员士绅,都会想方设法地掠夺百姓手中所拥有的土地。
兼并土地的情况,在灾荒年间,尤为常见。
每到灾荒年间,粮食欠收,必定会有商人囤积居奇,使得粮价疯涨。
老百姓为了活下去,就不得不贱卖田地,用以换取口粮,而那些地主豪绅则趁机压价,兼并大量的土地。
倘若朝廷不对这一状况加以打击的话,便会逐渐演变成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局面。
而这些豪绅地主,在兼并了大量的土地后,则会通过大肆贿赂官员,隐匿田庄、人口等方式,尽可能少的向朝廷纳税。
到头来,豪绅地主少缴的这一部分赋税,又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转嫁到老百姓的头上,随着百姓身上的负担越来越重,矛盾也会愈发尖锐。
一旦百姓活不下去,就会立刻化作流民起来举事,而朝廷为了将农民起义镇压下去,也只得派出大量的军队围剿。
而在朝廷镇压叛乱的过程中,生产秩序会不可避免地遭到破坏,朝廷原本就收不上来多少赋税,这样一来,情况只会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倘若在这个时候,有外敌入侵,朝廷分身乏术,在内忧外患之下,就只能亡国了。
随后,只见吕芳收敛心神,抬起头来看向嘉靖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出言应和道:“启禀陛下,奴婢不知!”
……
在这之后不久,来人在导引太监的引领之下,进入了乾清宫。
其在进入乾清宫以后,便遵照先前那位负责教授礼仪的太监的嘱咐,‘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话音落下,只见来人从小心翼翼地怀里掏出信封,以及一沓纸张,并将其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
“启禀陛下,这里便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赵贞吉委托在下,亲自递呈于陛下的信件!”
“嗯,拿上来吧!”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来人的身上扫视而过,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如此吩咐道。
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见此情形,未有丝毫犹豫,当即来到来人的面前,将书信,以及那一沓纸张接过,并回到嘉靖的身旁站定。
“陛下!”
“嗯。”
嘉靖在从吕芳的手中将信封接过后,看向来人所在的方向,出言吩咐道。
“朕已经收到信件了,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遵命,陛下!”
来人千恩万谢地磕了几个响头,旋即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离开了乾清宫。
待来人离开以后,只见嘉靖将手上的信封拆开,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启禀陛下,微臣赵贞吉,先前您吩咐微臣调查江浙一带土地兼并一事,已有些许眉目。”
“微臣查出,嘉兴袁家以各式各样的手段,兼并了大量的土地,达到二十万亩之多,并隐匿了许多田庄,以及人口,而嘉兴袁家每年向朝廷缴纳的赋税,不过才区区两千两银子!”
“与这份奏疏一同被送来的,还有嘉兴袁家,近年来所隐匿的田庄、人口记录,以及袁家向朝廷缴纳赋税的记录!”
“除此之外,近来恰逢嘉兴袁家的小少爷袁魁犯案,微臣打算利用此事……”
嘉靖在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脸上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随后,只见嘉靖将手上的信纸放下,顺势拿起书案上的那一沓纸张,开始一一对照起来。
而那上面所记录的,正是嘉兴袁家隐匿的田庄、人口,以及近年来向朝廷缴纳赋税的记录。
那一沓纸张上所记录的内容,与赵贞吉在信中所言明的事实,并无太大的出入。
随后,只见嘉靖将手上那一沓纸张放下,冷笑一声,脸上浮现出嘲弄之色,自顾自地说道。
“好,好啊,拥有如此庞大的家业,每年居然才向朝廷缴纳两千两银子的赋税,这是把朝廷当成要饭的来打发了,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内心不由得‘咯噔’一声,从嘉靖的语气便能够听出,事情大条了。
随后,只见吕芳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出言询问道:“陛……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嘉靖闻言,瞥了吕芳一眼,然后拿起书信,递交到吕芳的手中,紧跟着开口道:“喏,你自己看看吧!”
“是,陛下!”
吕芳在接过书信后,便逐字逐句地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他的脸色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幻不定。
“这个袁家,不是在找死吗,拥有如此庞大的家产,每年却只给朝廷缴纳两千两银子的赋税,怪不得陛下会如此震怒!”
……
对于嘉兴袁家,吕芳也算是有所了解,毕竟,他也曾收过袁家的孝敬。
吕芳知道的情况是,这个袁家出手阔绰,依靠贿赂官员,以及大力资助贫困书生,在朝中也算是小有人脉。
但令吕芳没想到的是,袁家每年居然才向朝廷缴纳两千两银子的赋税!
要知道,单就吕芳从袁家手中收取的孝敬,就不止五万两了。
“这下事情麻烦了,陛下前脚刚派赵贞吉去浙江调查土地兼并,后脚你袁家就出了事,这不是正好撞在枪口上了吗?”
正当吕芳还在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策时,只听嘉靖那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嗯,看来之前的消息没错,江浙一带,土地兼并的状况尤为严重,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情况了!”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唉,可惜了,要是张璁张阁老还在的话……”
侍候在一旁的吕芳听闻嘉靖此话,也是颇为唏嘘。
作为陪伴嘉靖多年的老人,吕芳自然知道,嘉靖对于张璁的情感。
张璁这位在嘉靖登基之初,于大礼议事件中,旗帜鲜明地支持皇帝的人,可以称得上是嘉靖心中的“白月光”了。
当初的大礼议之争,除了老生常谈的礼制之争以外,实际上,这是嘉靖确立自己皇帝权威最为重要的一步。
嘉靖正是因为力压群臣,在大礼议中获胜,方才确立了自己身为皇帝的权威,成为了少有的实权皇帝。
要是当初,嘉靖在大礼议中落败,没能够追封自己的父亲兴献王为皇帝,那么他往后,只能老老实实当一个傀儡,朝廷的权力,将牢牢把持在以杨廷和为首的一众高官手中。
要知道,当初的嘉靖只有十五岁,而且是以藩王的身份,继皇帝位,手上根本没有几个可用之人。
而杨廷和等一众大臣立嘉靖为皇帝的原因十分简单,当时的嘉靖背后没什么势力,比较容易操控。
在嘉靖通过大礼议确立自己的权威后,便投桃报李,任用张璁为内阁首辅,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
而张璁也没有辜负皇帝的期望,在任期间,罢免各地的镇守太监,大肆清理勋贵庄田、抑制土地兼并,革除贪腐。
但由于张璁的改革,触及到了太多人的利益,因此,遭受了无数的攻讦以及弹劾。
以至于到后来,为了保护张璁,嘉靖不得不罢免他内阁首辅的职位。
再后来,张璁于嘉靖十八年病逝于温州,嘉靖对此伤心不已,并时常感念。
吕芳见此情形,在犹豫许久以后,站了出来,出言劝慰道:“陛下,奴婢常听人提起一句话,叫做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张璁张阁老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是他曾经施行过的那些政策,可还留着呢!”
“奴婢记得,您先前说过,既然是好的政策就应该继续推行下去,岂有人亡政息之理?”
“况且,在奴婢看来,陛下您也是这么做的,无论是派赵贞吉去调查江浙一带的土地兼并,还是不久前朝廷三年一度的大计,奴婢对陛下推崇之至,陛下圣明!”
吕芳说完,便俯下身体,异常郑重地开口道。
嘉靖听闻吕芳此话,在默然许久后,方才回过神来。
随后,只见嘉靖看向吕芳所在的方向,出言吩咐道:“明天把胡宗宪给朕叫过来,朕要找他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遵命,陛下!”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陛下!”
在应声后,吕芳未作丝毫犹豫,当即迈步离开了乾清宫。
待走出乾清宫以后,只见吕芳停下脚步,看向远处的夜色,脸上流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看来接下来,又得死不少人了!”
吕芳在低声呢喃了这么一句后,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当晚,便有几名太监离奇死于非命。
……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清晨,胡宗宪位于京城的宅邸内。
由于今天正好轮到胡宗宪休息,因此,他不用去内阁当值。
尽管如此,但胡宗宪的作息习惯,仍旧跟平常一样,没有改变多少,他早早地就起了床,在院子里散步。
“嗯,张居正先前推荐的,用枸杞来泡水,果真有效,身体的疲乏感,减退了许多!”
胡宗宪在绕着院子,走了几圈后,停下脚步,如此感慨道。
近些日子,在经过徐阶、高拱这两个当事人的大力推荐以后,内阁的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尝试用枸杞来泡水。
就在这时,只见管家迈着匆忙的步伐,来到胡宗宪的面前,恭敬禀报道:“老爷,宫里来人了!”
胡宗宪听闻此话,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向其确认道:“谁来了?”
管家闻言,不敢有丝毫隐瞒,当即低下头,沉声应道:“回老爷的话,是吕公公!”
胡宗宪在从管家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胡宗宪的心里十分清楚,皇帝肯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事吩咐自己去办,不然的话,也不会一大早地就让吕芳亲自前来拜访。
随后,只见胡宗宪将目光从管家的身上收回,出言吩咐道:“嗯,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在管家的引领之下,只见胡宗宪向着宅邸内,用以待客的大厅行进。
胡宗宪刚进入大厅,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吕芳,便放下手中的茶杯,从座椅上起身,向胡宗宪恭敬行礼道:“今天正好轮到胡阁老休息,咱家冒昧前来,还望胡阁老不要怪罪才是!”
胡宗宪闻言,连忙向吕芳还礼:“哪里,哪里,吕公公客气了!”
在寒暄几句以后,只见胡宗宪坐于主位,将目光转向吕芳所在的方向,直入主题:“敢问吕公公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还是说是陛下那边,有什么事需要微臣去办?”
吕芳闻言,在瞥了胡宗宪一眼后,转而开口道:“胡阁老,您任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多年,想必对于当地的情况,十分熟悉,陛下此番找你前去,便是想要了解一些情况。”
胡宗宪听闻吕芳此话,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后,只见其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出言应和道:“吕公公,下官对于浙江那边的情况,算是有所了解!”
吕芳闻言,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紧跟着开口道:“胡阁老不必自谦,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过去吧!”
胡宗宪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然后乘上早已备好的轿子,跟随吕芳,去往了紫禁城。
……
紫禁城,乾清宫。
“陛下,胡阁老到了!”
在进入乾清宫以后,吕芳看向此刻正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恭敬禀报道。
嘉靖闻言,点了点头,颇为随意地应了一声,在这之后,只见吕芳来到嘉靖的身旁站定,犹如一尊雕塑。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之后,只见先前跟在吕芳身后的胡宗宪,‘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
“嗯,起来吧,来人,为胡爱卿赐座!”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胡宗宪的身上扫视而过,紧跟着吩咐道。
待话音落下,很快便有太监上前,替胡宗宪准备好了座椅,并在座椅上,铺好了软垫。
胡宗宪见此情形,连忙向嘉靖拱了拱手,出言谢恩道:“微臣多谢陛下恩典!”
嘉靖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坐吧!”
在这之后,胡宗宪未作丝毫推辞,径直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整个人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动作。
随后,只听嘉靖那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胡爱卿,朕今天找你过来,便是想要向你了解一下,有关浙江那边的情况!”
嘉靖说完,不等胡宗宪作出回应,看向书案上的那封书信,又继续道:“这里是赵贞吉给朕送来的亲笔信,你先看看吧!”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瞥了一眼吕芳,而后者很快会意,当即上前,从书案上将那封书信拿起,并毕恭毕敬地递交到胡宗宪的面前。
“胡阁老!”
“嗯。”
胡宗宪在从吕芳的手中接过书信后,便略带忐忑地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毕竟,这可是赵贞吉给陛下写的亲笔信,其中的内容,必定不简单。
很快,胡宗宪便将书信中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此刻,在他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骇之色。
“难不成,陛下将赵贞吉派往浙江,便是为了调查土地兼并?”
嘉靖将胡宗宪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挑了挑眉,出言询问道:“胡爱卿,赵贞吉在信中所言明的情况,是否属实?”
胡宗宪听闻嘉靖此话,不敢有丝毫隐瞒,只得硬着头皮道:“启禀陛下,赵大人在信中所言之事,的确属实,嘉兴袁家每年向朝廷缴纳的赋税,不过两千两银子!”
胡宗宪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陛下,微臣任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多年,江浙一带,的确十分富庶,但是那里的土地兼并,也是最为严重的!”
“那里的田地肥沃,且便于耕种,相较于我大明其余地方的田地,可以被称作良田,可以做到一年两熟,甚至是三熟!”
“在江浙一带,除了嘉兴袁家以外,还有钱塘许家,余姚虞家等地主豪强,他们兼并了大量的土地,在朝中也颇有人脉。”
“但由于先前我大明东南沿海一带的倭患甚重,严重威胁到了百姓的安危,因此,微臣把重心都放在了剿倭上面,对于这些地主豪强,则采取了安抚的态度!”
胡宗宪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羞愧之色,随后,只见其低下头,向嘉靖请罪道:“微臣没有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还请陛下责罚微臣!”
嘉靖在听完胡宗宪的叙述后,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爱卿不必自责,你的选择没错,当初倭患甚重,倘若贸然对那些地主豪强动手的话,可能会额外生出许多事端。”
“要是那些地主豪强的利益受损,选择暗中资助那些倭寇,朝廷接下来还得额外花费精力剿倭,这样一来,反而得不偿失了!”
胡宗宪听闻嘉靖此话,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既然皇帝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意味着先前的事情,都翻篇了。
在这之后,只见胡宗宪脸上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从座椅上起身,向嘉靖躬身行礼道:“微臣多谢陛下!”
嘉靖闻言,摇了摇头,将目光从胡宗宪的身上收回,又继续吩咐道:“行了,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
待嘉靖的话音落下,胡宗宪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又继续道:“陛下,据微臣所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