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泉州城内。
自城外传来第一声炮响开始,泉州城内便有人四处纵火,城内的居民区也发生了骚乱,而在听见城外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后,骚乱更加严重了!
夜幕之下,无数人拖家带口,将能拿上的财产全都带上,纷纷向着县衙所在地涌来。
“走,快走!”
“让开…别挡老子的道!”
“爹娘,你们在哪?呜呜呜…”
哭声、喊声、马车声、以及火焰燃烧木头所产生的爆响声,各种声音汇成一团,局势愈发混乱。而混乱中,自然也不乏趁火打劫四处劫掠之人。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别让爷动手。”
“别给老子挡道,一边去!”
“哟,这小妞挺好看的啊!嘿嘿。”
黑暗的巷子中,马员外的马车被劫匪拦下,就连驾车的小厮也被砍杀,面对眼前的几把明晃晃的匕首,马员外不敢有任何动作。
“诸位好汉要多少钱都可以,请放我等离去!”
“你走可以,把她留下。”为首的劫匪指向马员外的女儿,眼中的欲望毫不掩饰。
“爹!”
“不行,自从她娘走后,萍儿便跟我相依为命,求你们放过她!”马员外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哼,老东西!我就先送你上路。”为首的劫匪面色狰狞,气愤地拔出长刀,向着马员外砍杀而去。
“爹,小心!”
“唔。”劫匪头子的动作停顿在了半空,满脸的不可置信,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从背后将他整个人捅了个对穿。
紧接着便是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是。”
刀刃翻飞之间,先前劫道的土匪全都倒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巷子中弥漫开来,劫后余生的马员外和女儿紧紧抱在一起。
“马员外,还是快些赶去县衙吧!”
说话的正是率领捕快在城中四处维持秩序的李主簿,他骑在马上,望向不远处失火的地方,沉声道:“城中有倭寇奸细混入,四处放火!走吧,去城门那边。”
众捕快领命,紧随其后。
……
“还有多久能够赶到泉州?”戚继光转过身,向一旁的副官询问道。
“禀将军,最多只需半个时辰,我军便可赶到泉州。”
“其他的两路援军呢?”
“距离先前他们所传来的信息来看,跟咱们差不多。”
“嗯,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争取在半小时之内赶到泉州。”
“是。”
戚继光身后,无数队列整齐装备精良的明军,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行进着,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泉州城外,此时的战斗已愈发白热化,一方面城内守军的弹药已经快要消耗殆尽,倭寇方则是由于伤亡过大,前方的士兵不愿意再发起攻击,纷纷向后退却。
“不许退!不许退!”
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毫无意外地遭到了背后督战士兵的无情砍杀,在连续砍杀数十位逃兵后,才勉强遏制住溃逃的势头。
城楼之上,杨宗泰听完士兵的汇报,皱了皱眉头:“你是说弹药和箭支只剩下一轮的了?”
“是的,而且城中似乎混入了倭寇的奸细,正在四处放火,现百姓均聚集于县衙处。”
杨宗泰听完士兵的汇报,不由得为城内的妻儿担忧,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县衙,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你回去告诉张宗卫,让他把敌人放进来再打,距离城门三十步时才可开枪,谁要是敢提前开枪,就地处死!”
“是。”士兵领命,然后匆匆离去。
很快,倭寇又组织了新一轮进攻,从前人的尸体上踏过,一步一步向着城门靠近,背后则是源源不断的炮声,为其提供支援。
‘轰隆!’数颗炮弹在城门上炸响,从城门处传来一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兄弟们冲啊!第一个冲进泉州城的,赏银一千两!”
“他们没弹药了,给我杀!”
这次进攻,倭寇并没有受到太多阻碍,距离城门也越来越近。
“八十步…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给我打!”杨宗泰在心里默念,眼见敌方的先行部队已经到达最大杀伤距离了,才下令开枪。
‘砰!’一轮齐射,无数铁砂从火铳中射出,将倭寇的先行部队打杀了七七八八,剩下的来不及将同伴的尸体移走,慌忙退去。
“大哥,让他们也参加进攻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东看着退却下来的士兵,神色焦急。
“不急,再等等。”徐海放下望远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还等什么啊!再这么打下去我们的弟兄都死得差不多了,先前的情报不是说这泉州城只有一千守军吗?怎么会如此难缠?”
“别急,在这之前我就派遣了一队细作混入其中,在合适的时候夺下城门,算算时间应该快了,你去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
城门处,李主簿所带领的捕快队伍与一伙蒙面人正面相遇了,这伙蒙面人有二十多人,装备精良,擅长隐匿,先前正是他们在城中四处放火引发骚乱,刚一照面,便将捕快们团团围住。
“什么人?”一位捕快拔出刀,下意识地质询道,而迎接他的是无情的刀剑。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蒙面人首领看着眼前拦路的捕快,心生不快,对着手下沉声道。
“诸位,咱们今天或许要死在这里了。”
李主簿将刀从一位蒙面人体内拔出,鲜血溅了一脸,笑着打趣道。
“能够跟李主簿一起死,是咱们的福气啊!活了这么多年了,俺算了算,也够本了。”
“杀!”
“杀!”
片刻后,随着最后一名捕快倒下,李主簿带领的捕快队伍被蒙面人斩杀殆尽。
“真是难缠!”领头的蒙面人抱怨一句后,率领剩下的人离开,李主簿死不瞑目,眼睛仍死死盯着城门的方向。
‘吱呀,吱呀!’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久攻不下的泉州城城门被打开了。
“城门打开了,兄弟们上啊!”
“只要攻入城内,便任凭你们劫掠!”
眼见城门被破,陈东连忙下令全线出击,而先前一直在后面督战的精锐,也尽皆投入战斗,这些精锐人均披甲,装备精良,裹挟着残兵败将向着已经洞开的泉州城杀来。
“禀大人,城门破了!”城楼上,士兵慌忙向杨宗泰汇报,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哭腔。
“我知道。”杨宗泰语气淡然。
“去,传令下去!全线出击,把他们挡在泉州城外面,我们身后就是泉州城的百姓,我们不能退!就算死,也得死在杀敌的路上。”杨宗泰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把长刀,身先士卒地下了城楼。
在他身后,一位又一位士兵从瓮城以及箭塔中走出。
“禀大人,泉州守军共三百五十二人,请您校阅。”说话的是泉州府千户张宗卫,他被弗朗机炮炸断了一只手臂,此刻正单手持刀。
杨宗泰的眼光从在场的士兵身上一一扫过,面对接下来十死无生的战斗,他们或紧张、或害怕,但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我杨宗泰很荣幸能与诸位死在一起!”杨宗泰说完,便提起长刀带领剩余的士兵,率先冲入敌阵。
“跟我杀!”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