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个人陛下应该也是知道的。”
袁淳干笑两声,有几分紧张还有几分讨好:“那小娘子正是今科状元的夫人,真真是位绝色佳人,小王一见倾心,若能求得她长伴左右,小王愿遣尽宫中妇人,今生只她一人足矣。”
为着在承平帝跟前能讨个好印象,这位南楚之王说话也有些咬文嚼字的,越说越是觉得别扭,最后又干笑两声结束,不过,他却还是眼巴巴看着承平帝。
呃?
承平帝沉默下来,一声不哼,脸色也有些阴郁。
“陛下?”袁淳小声的叫了一句。
承平帝猛然回神,目光如冰一般看向袁淳:“楚王,这位齐夫人已为人妇,其夫妻又极为恩爱,正所为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还是别选一位女子为妃吧。”
袁淳右拳紧握,几次松紧:“陛下,小王只看中了齐夫人,除她之外,再不可能看上别的人,还请陛下成全。”
袁淳这是要威胁承平帝呢。
承平帝虽说性子比较温和,也没有寻常帝王的霸气,然到底为帝多年,身处在这个位子上,便是寻常不理事,也养出几分唯我独尊的性子来,被袁淳这样不给面子的几次胁迫,承平帝也有了恼意:“楚王这是何意?你乃是我大周臣子,齐卿也是我的臣子,你们可谓同殿为臣,如何你就非得夺同僚的妻子,楚王,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啊。”
这一回,袁淳有些失声。
其实,他也知道他处事不正。可是,他是真的瞧中了云瑶,大有一种不得此女绝不会善罢干休的意思。
“虽说同朝为臣,可我为王他不过是五品官员,我比他品级大上许多吧,我请他夫人做了一回客,他就带人到鸿胪馆将我的侍从杀伤多人。还强自将人劫走。这般做,越发衬出我的无理来,陛下。您的这位状元做事可不地道啊。”
袁淳也带了怒气,话说的也有点不好听。
承平帝愣了片刻,他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周折。
虽说袁淳讲的是请云瑶去做客,然承平帝也不傻。怎么想不出里头是怎样的情形,肯定是袁淳强自抢了云瑶去。齐靖怒极带人强抢回来。
承平帝心说只将你的侍从砍伤,没把你宰了就算便宜你小子了,也是齐靖那货无能,要是朕。你敢将朕的美人抢去,朕非得夷你三族。
这一刻,承平帝私心里还是向着齐靖多点。
关键是。齐靖和袁淳长的都不咋的,在承平帝眼中可以说是极为丑陋的。两个人都丑,承平帝自然要选那个和自己关系更近点的来维护了,到底齐靖为官极有能耐,帮承平帝解决了好些麻烦,又将南城建设的很好,承平帝就偏心他多一点。
“楚王啊。”承平帝忍住怒火长叹一声:“这到底还是你不地道了,俗话还说夺人妻子如杀人父母,你把齐夫人抢去,就如同杀了齐卿的父母,是个男人都忍不了的,齐卿不过……”
“陛下。”不等承平帝说完,袁淳就猛的站了起来:“北梁前些时候曾派人到我南楚,想叫我南楚出兵与北梁一起夹击大周,不只想要夺周朝城池百姓,还想叫大周给北梁称臣,年年纳贡,岁岁叩拜。”
这句话一出,承平帝脸色突然就变的凝重起来。
“楚王如何作答?”承平帝话语里有着忐忑,还有着极多的怒意。
“小王自然拒绝了,只是,小王自认为对大周还算忠心,对陛下也可称恭敬,这么多年称臣纳贡从未缺少些什么,可陛下连一个美人都舍不得,实在是……小王都想要再考虑一下北梁皇帝的建议了。”袁淳冷笑着,口中吐出许多威胁之语来。
也是如今大周虽富裕,可兵马却不强壮,被北梁和西狄几回攻破城池,连续几次败仗下来,倒是叫原来附庸大周的南楚都生了不臣之心。
袁淳这话出口,叫承平帝脸色紫胀起来。
这一刻,承平帝满心的屈辱不甘,可又有着诸多的无奈之处。
想到去年死在北梁的平阳公主,还有北梁皇帝叫人送信时的强横,西狄使臣进长安之后的无礼,另外,又想到北梁的兵强马壮,以及南楚易守难攻的地形,承平帝捏紧拳头,指甲都掐到肉里去了。
他干笑两声:“楚王做什么这般急,朕也没说不许,只是,到底是强夺人妻颜面上不好看,朕好生与齐状元商量一下,先叫他休妻,楚王再去云家提亲,如此大家颜面上都好看,楚王也不会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你看如何?”
袁淳一听这话自然高兴,笑了两声:“陛下如此厚爱小王,小王当真无以为报,罢,北梁那边不理他们就是了。”
说完,袁淳送上带来的宝石美玉,说了几句话就告退出去。
他前脚一走,承平帝后脚就将那一箱子宝石踢倒,又疯了似的将桌案推倒,桌上的奏折还有笔墨洒了一地。
他一脚踩在墨汁上,黑色的墨汁溅到衣服上面,将明黄的龙袍染上朵朵墨色的晕开的花朵。
“气死朕了。”承平帝怒吼:“一个个都当朕好欺负不成?朕……”
话没吼完,承平帝又有些颓然无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朕,朕连可心的美人都保不住……朕无能,无能啊。”
想到他为着大周江山稳固,不得不与齐靖商量叫齐靖出让妻子,到时候,齐靖得如何失望,这还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云瑶。
那个书画堪称一绝灵心慧智,容貌绝丽无双的倾国佳人到时候得多难堪,多痛心,多么瞧不起他这个一国之君来,每一想到这一点,承平帝就受不住。
他狠狠的捶着地:“朕……”
不知何时,承平帝已经泪流满面:“朕虽心甚悦于你,奈何你已嫁为人妇,朕不忍你难过伤心,想要护你一世安稳,然这一点都办不到,办不到啊……”
承平帝收起拳头,把头埋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皇兄,朕该如何是好?”
先帝建元帝便是承平帝的同父同母兄长,建元帝是从小被当成帝王培养的,极有一代圣帝的资质,不论文武都极为出色,又极有政治天赋,有这样一位兄长比着,承平帝就显的平庸许多,只是承平帝性子温和,且与建元帝兄弟感情极好,他又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平日里做做画玩乐一番也就是了,并不曾和建元帝有过任何的争斗。
待建元帝登基,果然雄才伟略,将大周治理的很好。
奈何建元帝身子骨并不太好,再加上为人相当勤勉,为治理大周可谓兢兢业业,生生的年纪轻轻就熬死了,建元帝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并没有留下一子半女,只能遗命叫承平帝继位。
承平帝对建元帝这位兄长是很尊敬和祟拜的,才登基的时候也想着将大周治理好。
然他实在没有那个才能,再加上为人懒惰,又酷爱美色诗书等等,时间一长,便消积怠工,不但没有将江山稳固,反倒是养的北梁和西狄兵强马壮,生了异心。
想到建元帝,承平帝心中更加难过。
想着那个小时候带他玩耍,一笔一画教他写字,总是笑着告诉他不需有任何的顾虑,只要他在位一日,就护他一日安稳,叫他永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兄长,承平帝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叫建元帝复活,能够将江山重担再度挑起来,叫他能再无忧无虑的做他的闲散王爷。
然,这都已经不可能了,承平帝再如何的不情愿,万里江山已经担在肩上,他就不能再随心所欲。
不知道过了多久,承平帝在地上坐的都麻木了,他慢慢的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稍后,又恢复了那一脸温润如玉的样子:“刘瑞,伺侯朕更衣。”
站在门外的刘瑞赶紧答应一声,手中捧着一套紫色常服进来:“陛下,还请您移驾寝室,容奴才将这里收拾干净。”
承平帝迈开大步进了寝室,先将衣裳换了,等到刘瑞带人将大殿收拾好了,他才移步过来。
看着刘瑞,承平帝缓缓开口:“齐靖这小子胆大包天,竟然敢带人直闯鸿胪馆,实在可恨,你去传朕的口谕,他要再敢胡闹,朕就将他削职为民。”
“是!”刘瑞低头答应一声。
承平帝咳了一声又道:“如今南楚王看中他的夫人云氏,为了楚周两国和睦相处,且叫他不要儿女情长,还是舍了云氏吧,你告诉他一声,朕必不叫他吃亏,只要他肯舍了云氏,朕再赐公主与他,另外,他倒也是忠心的,把南城建的极好,朕也有意升他的官,正好工部侍郎要告老还乡,若是他肯,这个侍郎他也能做得。”
刘瑞头垂的更低,心里明白,承平帝这是用官职权利以及泼天的富贵来引诱齐状元,为的就是齐状元的娘子云氏。
刘瑞挺替云氏担心的。
在刘瑞想来,天底下又有几个男子能经受得住这番诱惑?
便是他,刘瑞觉得,又能升官又能娶公主,便是长的再好的媳妇也能舍得出去,那位齐状元也是个有野心的,想来,定然也……
只是可惜了云氏,那般的花容月貌,那样灵透的一个美人儿,就要被白白送入南楚王这个南蛮子手中祸害了。
云氏对齐状元一往情深,夫妻感情又挺深厚的,要真是叫齐状元休了,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