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韩处长办案,夏莫青煞费苦心。
做完王思强思想工作,带王思强去省厅刑侦局申领了一把手枪、三件防弹背心和警棍、手铐等装备,下午又去了一趟武警医院,帮他们师徒准备了二十套一次性防护服,以便他们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察看被害人尸体。
昨天上午,她去市局刑侦局警犬教导队,虚心请教怎么照顾“宝玉”。考虑到“宝玉”整天跟在他身边,会影响到他的个人形象。夏莫青灵机一动,除了狗粮之外又管教导队要了几件深蓝色的警犬背心。
警察带警犬名正言顺,机场和地铁站经常见到小型缉毒犬和搜爆犬,给“宝玉”穿上谁知道它是编制外的假警犬?
今天一上班,又根据他的喜好重新布置了一下办公室。
办公桌全部挪到墙边,留出足够空间让他活动,北边是一个大白黑板,南边墙上可以放投影,甚至准备了一张地毯,如果他嫌坐着不舒服可以把地毯摊开坐在地上或躺在地上。
令她哭笑不得的是,韩处长非常遵守作息时间,但只遵守他自己为自己拟定的作息时间表。非常遵守《劳动法》,但只要求别人遵守《劳动法》。
小姜说他起得很早,跑步、遛狗、洗澡、吃早饭……几乎全按照作息时间表进行,这会儿正在对面律所跟白晓倩和施玲稚谈事。招呼不打一声,电话不来一个,又不能过去催,真不知道他这个“八零幺”的组长上午到底来不来。
“夏大姐,王队,这是真正的笨鸡蛋,我师傅从老家带回来的。闲着也是闲着,再吃一个。”姜怡很尴尬,只能讨好般地借花献佛。
处长没来上班,他的宠物倒是跟姜怡一起先来了。
它眼巴巴的盯着鸡蛋,不是往人家腿上爬,就是来几个站立动作,夏莫青又好气又好笑,拿起一颗鸡蛋道:“好吧,再吃一个,我吃蛋白,宝玉吃蛋黄。”
“它已经吃三个蛋黄了,不能再吃!”
吃得是几十块钱一公斤的狗粮,喝得是矿泉水,除了蛋黄、水果和零食之外,甚至为它精心准备了软绵绵的狗窝和一堆玩具,这小畜生过得比人都滋润。
等会儿要当面道歉,王思强心情本来就不好,怎么看“宝玉”怎么不顺眼,干脆起身道:“夏科长,我下楼抽根烟,边抽边等。”
前天谈心是特殊情况,可以让他在办公室抽一根。韩处长不抽烟不喝酒,更不喜欢吸二手烟,所以一上班就告诫过,烟瘾上来了去外面抽,不能把办公室搞得乌烟瘴气。
他显然记住了,夏莫青满意笑道:“去吧,抽完早点上来。”
韩律师似乎知道他烟瘾上来了一般,无巧不巧地上来了,跟三人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一屁股坐到中间的椅子上,拍了拍摇头摆尾迎接他的“宝玉”,满面春风地说:“夏科长,王队长,让二位久等了。我们正式开始,说说案发时间最近的那一起积案,然后研究一下有没有侦破的可能。”
夏莫青本想着先汇报下“八零幺”的情况,有什么样的权限,有多少经费,有几辆车,汇报完之后还打算让王思强跟他道歉,当面作个检讨。
没想到他要么不来,一来就直入正题,根本不给你汇报机会,只能示意王思强拉上窗帘,让姜怡打开投影机,从电脑里调查一份积案清单,点开最上面的一个介绍道:“韩处长,最近一起发生在海东县,被害人王一平,男,59岁,上世纪80年代下海经商,从事化纤生意。后来自己办厂,由一个小作坊变成了现在的海东化纤集团,专门生产销售腈纶长丝等化纤产品,固定资产过亿,同时涉足房地产,是海东首富,也是海东县政协委员。
去年6月26日下午2点30分,海东县公安局接到群众报警,本县城东镇别墅小区19幢有人死在家中。接警后,海东县公安局立即启动命案侦破机制,市、县两级公安机关领导立即带领侦察、技术人员及相关警力赶赴现场。
抵达案发现场之后,办案人员发现除了王一平之外,他认领的5岁小女孩也被残忍的杀害了。从这几张照片上可以看出,王一平躺在血泊中,身上和颈部多处锐器伤。小女孩躺在沙发上,脖子上有极深的刀痕,衣服、沙发垫上都沾满了鲜血。”
同时死两个人,一个大人一个5岁的小女孩,大人不仅是海东首富,还是县政协委员,这绝对是大案。
正如韩均所预料,夏莫青一脸凝重地接着道:“被害人交友很广,为人仗义,捐资助学,乐善好施,积极参加各种公益活动,在当地非常有名。凶犯作案手段十分残忍,现场惨不忍睹。省厅非常重视,彭厅长接到电话后当即命令厅党委成员江子跃巡视员,亲自率领包括刑侦局徐副局长在内的六位刑侦专家赶赴东海督办。
为快侦快破,海东县公安局也成立以局长为指挥长的侦破指挥部,在相邻案发现场的另一幢别墅宾馆里坐镇指挥,按照全警联动侦查模式,抽调各个警种200余名警力组成强有力的破案队伍,分成现场勘察组、调查访问组、社会关系调查组、情报研判组和卡点排查组对案件展开全方面侦查……”
案卷材料姜怡研究了三天,在夏莫青的示意下,接过话茬介绍道:“经过省市县三级公安部门技术人员的勘查,除了大厅地面上一串串杂乱的血脚印之外,没有其他发现。
同时,据与案发别墅一墙之隔的另一家别墅女主人反映,她在前一天晚上6点多,曾听到了被害人家小女孩声嘶力竭的哭声。当她走出门口张望时,又不见了动静。以为是大人在教育小孩,于是便又返回屋里。
虽说除此以外再她提供不出更多的线索,但这个反映进一步证实了现场勘查法医对凶案发生时间的判断。另外,被害人家里有钱,把数万份悬赏通告张贴到了海东及周边县市区的公共场所和大街小巷。接下来的几天里,一条条线索汇集到了指挥中心。”
韩均真如她说得一样,嫌坐在椅子上不够舒服,竟盘坐到地上,抱着宝玉问:“有价值的线索有没有?”
当然没有了,如果有的话,案子能变成积案,能拖到今天?
姜怡轻叹了一口气,指着投影道:“27日下午,出租车司机李师傅反映案发当晚7点左右,他途经别墅小区时,一个年轻人拦住了他的车。熹微的夜色中他瞥见后面还有两个同伴,其中一人脱了上衣要给另一同伴穿上,好像要遮掩什么。
当那个同伴扬起左手的一刹那,在后面驶来车辆灯光的照射下,他不经意看见了那方格子衬衣的袖口上似有一大片血迹!觉得有些不对,就开车走了。”
“这三个人是否就是本案凶犯?衬衫左手袖口的大片血迹是怎么回事?李师傅没有搭乘的这三个人后来乘什么车走了?谁的车?去哪了?指挥部认为这条线索很有价值,立即调整排查方案,顺着这条线索,对案发期间通过案发地附近的出租车重点进行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案发当晚6点到8点间通附近路段的出租车有48辆。排查民警对这48辆出租车的值班司机进行走访、询问,但一无所获,除了李师傅提供的那个情况之外再也没有进一步进展。
那三个人太可疑,指挥部把目光转向全县所有营运车辆。排查民警遍访了全县范围内3家出租车公司的127辆出租车,直接接触驾驶员327人,排查了55辆机动三轮车,49辆摩的,19辆货的,281辆电动三轮车。终于在三辆出租车的副驾座或后座座垫上查出血迹!
这是自李师傅提供线索以来,指挥部获得的第一次重大突破。为这个突破,上百民警已整整奋斗了5个昼夜。然而,把座垫上的血迹进行化验,却发现没有一处与现场血迹的类型相符。”
韩均不动声色地问:“搞错方向了?”
“是的。”
夏莫青拉开窗帘,倍感无奈地确认道:“后来查到那三个人是在附近工地打工的民工,其中一个手被切割机切掉一根手指,急着去医院,想拦出租车,被李师傅拒载之后他们只好回工地借了一辆电动车,没有再打车,所以在排查中没发现。”
县城不比省城,案发地点又在城郊,没那么多监控资源,这个案子确实不太好查。
尸体肯定是要看的,现场肯定是要去的,韩均权衡了一番,侧头问:“夏科长,除了这起之外,海东县有没有其它积案?”
“八零幺”是积案清查组,去一个地方当然要清查一番,不可能查一个留一个,等有时间下次再去。
夏莫青早有准备,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材料,“过去20年里一共有六起,三起嫌疑人在逃,一起被害人已火化,一起是无名尸,最后一起案发时间比较久,已经过去十二年,被害人尸体没火化,但已经下葬。”
嫌疑人在逃的那三起命案相当于破了一半,抓捕不是韩律师的强项,自然不会去管。尸体已经火化的他想帮也帮不上,剩下的那具无名尸和已经下葬的倒可以管管。
他爬起身来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轻描淡写地说:“夏科长,联系海东县公安局,请他们做做十二年前那起命案被害人家属的思想工作,我们要开棺验尸。另外告诉他们,那具无名尸暂时不要火化。”
同时清查三起命案,其中一起已过去十几年,哪怕能破获其中一起,“八零幺”成立之后的第一枪也能够打响。夏莫青兴奋不已,连忙道:“是,我这就跟海东公安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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