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关心该关心的就好
马车稳稳停在太师府门前，萧瑾岚才下车入府，老太师院中便来了人，说是老太师今日空闲，让她过去陪着下棋品茶。
萧瑾岚暗自思量许是有什么事，却不想，老太师当真只是同她对弈品茗，闲话家常，只在棋局要结束时提了一嘴青缘节。
萧瑾岚乖巧作答，将路遇贼人之事说得绘声绘色，惹得老太师开怀不已，末了，他不疾不徐地问及燕桓。
合着这才是目的所在呢。
萧瑾岚心如明镜，言辞之间不过分夸赞燕桓，也无贬低之意，老太师听得很是满意，又闲谈了几句便让她回了。
从老太师的院中出来，萧瑾岚径直回听雨院，途中忽闻一阵笑声，她抬眸看去，便见柳青蓉与几名下人在湖边赏花，有说有笑的。
上回她故意摔倒动了胎气，让萧沐雪被老夫人好一顿责骂，虽是不愿，却也依着规矩给她添了些下人，走到哪里前呼后拥，比从前排场不少。
眼下又见她笑靥如花，想来这段时日过得很是滋润。
红袖道：“我们送去的那丫鬟回话说，自动胎气一事后，二姑老爷对柳姨娘更上心了，几乎没再去过二姑奶奶房里。”
萧瑾岚没多意外。
自柳青蓉找上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女人是个有主意有手段的，入府后的一应事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柳青蓉聪明，只要拿准李姚对萧沐雪不满已久的心理，留住人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不过，这归根究底是人家屋里的事，萧瑾岚也不多加评论。
她脚步不停，本想装作没看见柳青蓉，对方却注意到了她，先是一愣，继而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盈盈福身：“三小姐。”
萧瑾岚“嗯”一声，瞥向她已然显怀的肚子，道：“春日风光好，却也湿寒，姨娘身子重，怎不在屋中好生休养？”
柳青蓉答：“三小姐有所不知，大夫说我这胎长得快，需时常活动，以便日后生产。”
萧瑾岚笑笑：“如此说来，二姑即将拥有的，是一个大胖宝贝了？”
柳青蓉笑容僵了僵。
孩子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不疼爱的，当初为了入府答应等孩子出生后养在萧沐雪膝下，柳青蓉心里诸多不愿。
萧瑾岚说这话，她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提醒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柳青蓉眸光微闪，那点僵硬眨眼即逝，若无其事地道：“且还有得等呢，适才见三小姐从东边过来，可是出门回来？”
萧瑾岚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柳青蓉道：“近日风大，三小姐外出频道，可要仔细着些，以免着了凉。”
萧瑾岚扬起眉梢：“姨娘怎知我外出频繁？”
柳青蓉心下一紧：“我听人瞎说的。”
萧瑾岚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姨娘听得倒是多。”
柳青蓉讪讪，拿不准萧瑾岚是什么意思，一时不敢多说，只得垂下眼去，未想这一垂竟看到了萧瑾岚裙摆上的血迹。
她微惊，忙问：“三小姐裙角怎会有血？可是哪里伤着了？我那里有些伤药，三小姐若不嫌弃，我便让丫鬟取了送到听雨院去。”
萧瑾岚摇头：“姨娘有心了，我不曾受伤。”
柳青蓉状似松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
萧瑾岚问：“以为什么？”
柳青蓉答了句“没什么”，心头却活跃了起来。
前些日子，萧瑾岚也是裙摆染了血回府，萧沐霜和赵氏借题发挥，企图污蔑她与外男有染，被她四两拨千斤地反击了回去。
萧瑾岚不仅没吃亏，还得了个手滑心慈的美名，可谓赢得光彩体面。
柳青蓉不会傻到步萧沐霜和赵氏的后尘，但所谓无风不起浪，萧瑾岚这接二连三地带着血迹回府，她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来，萧瑾岚从前多次相助于她，了解了情况，她好对症下药，讨好这个深得老太师疼爱的三小姐，便于行事。
二来，若能从中找出些萧瑾岚的把柄捏在手上，对她也不会有任何坏处。
想到这里，柳青蓉关切地道：“三小姐冰清玉洁，染了这不详血污总是不好，丫鬟们也不小心着些。”
萧瑾岚道：“与她们无关。”
柳青蓉趁势问：“那……莫不是三小姐救下的人伤得太重了？”
萧瑾岚未置可否。
柳青蓉顾自道：“三小姐素爱干净，却屡次为此人弄脏衣裙，不知是何人？竟有此等荣幸。”
萧瑾岚听罢，眸中划过一抹深意。
柳青蓉的话与那日萧沐霜和赵氏的异曲同工，区别在于，柳青蓉没指明男女，这般来试探，显得不那么用心险恶。
萧瑾岚没答她的话，而是问：“姨娘专门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么？”
她语气如常，听不出任何不悦，柳青蓉却心中微凛，没敢接着往下问，只好道：“自然不是。”
“三小姐从前助我良多，我一直没找着机会当面谢谢三小姐，今日碰巧遇见了，便想来跟三小姐说声多谢。”
萧瑾岚看着她：“是么？”
柳青蓉攥了攥手指，低头说“是”。
怕萧瑾岚怀疑她的用意，她又补充道：“我别无他意，只是见三小姐身上血迹刺眼，便询问一二，若有冒犯，还请三小姐海涵。”
萧瑾岚眸色深深：“姨娘起心是好的，我心中有数。”
“但是，这太师府高门深宅，主子下人们进进出出的，说容易就容易，说难也难，姨娘关心该关心的就好。”
柳青蓉头皮一紧，攥紧了手指。
萧瑾岚七窍玲珑心，她才问了那么两句，就被察觉出端倪了。
这一番话，明显是在告诉她，萧瑾岚既然能让她入府当主子，也能让她出府沦为下人，她若不老实，有的是苦果吃。
柳青蓉心惊不已，再没胆子造次，匆匆应付几句便告辞了。
萧瑾岚望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红袖皱眉：“心眼玩到小姐身上，这柳姨娘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萧瑾岚没说话，收回视线时不经意一瞥，不远处竹影晃动，定睛看去却不见人。
她短促地拧了下眉，抬脚回听雨院。
殊不知，竹影深处，喜儿徐徐走出，原地停留须臾，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