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图在曹操面前装作没有野心的样子,只是尽可能的为了今后便利一些,并没有多么急迫,哪怕直接和曹操说“天下英雄唯司空与图耳”,他也不能飞过来砍死白图,于是转而和鲁肃确认起了其他事情。
“龙骨水车的图纸,和各郡水文勘测结果如何?”白图向鲁肃问起了民部的任务。
挖深井已经告一段落,但民部却不能闲着,现在是春耕阶段,能不征调徭役、就不征调徭役,不过等到旱灾起来,没有地种的时候,大家也不能闲着。
旱情枯水之时,也是清理河道、预防将来洪灾的最好时机,而且白图给了民部唐代技术的水车的理论图纸,命民部工匠还原、试造……
“龙骨水车的基本样品,已经能够实现,只是还在尽可能的简化,并且针对不同水流环境,开发不同款式的样品……水文勘测进度,达不到需求,这方面的基层吏员太少。”鲁肃汇报了自己的预估。
“那你先辛苦一下,尽可能先勘察风水有异的区域。”白图暗自叹息一声。
还是时间太少,县学才刚刚兴起,勉强令普通富户也有机会教授蒙童识字……至于水文探测之类的实用技术的教育,还遥遥无期。
鲁肃的“观地气”也不是万能的,主要是对“风水”的判定。
一些小规模的气候波动,并不会引发地气的变化。
而用来观测水文、地质,效率也只是相当于普通的水利、地质方面的专家——这还是鲁肃本身针对性的学习过类似的知识,所以才能够达到的效果。
主要优势是可以凭空在地图上“观地气”,但这种远距离观测,会进一步降低精确度。
并且进行“观地气”时,需要消耗精神力,鲁肃每天也不能维持太久。
因此只靠鲁肃一个人,想要撑起整个江东的水文考察是不可能的。
想要实现全方位的潜力提升,基层的干吏能人数量很重要,这是现在的纳贤馆、选贤试,短时间内也无法满足的,也要各级学堂培养才行。
哪怕在白图的声望日隆中,纳贤馆所吸纳的中低层官吏数量,在其他诸侯看来,已经十分令人艳羡,其中甚至不乏顶级人才,但依旧无法代替夯实基础的作用。
现在只能先优先考察,鲁肃感受到地气波动的地带的水文环境,之后优先设计出河道清淤、沟渠挖掘的方案。
至于龙骨水车的安放与配置,则是优先鄱阳郡和吴郡北部,对应着江东最肥沃、最平坦的两大平原——鄱阳平原与太湖平原,其中后者在东汉称“震泽”。
理论上江东地区,仅仅这一东一西的两大平原,就足以开垦出汉制一百五十万倾的耕地,而且只要水利配备跟得上,都可以成为良田。
而且土地集中,利于大规模的官屯、军屯,白图最想要掌握的也是这两大粮仓,如果能够将这两大平原掌握在州牧府手里……哪怕只是一半,加上水车灌溉的完善、亩产的提升,白图也完全敢拍着胸脯,放弃江东其他各郡的田税!
当然,实际上困难很多,开垦荒地容易,但是已经坐实了的耕地,谁肯轻易送给白图?
吴郡本来就是江东世家势力最强的两大区域之一,甚至别说是世家,哪怕是普通农户,也不是白图说迁走就迁走的,神农再世也不能这么干……
相比之下,鄱阳郡的情况要好些,因为山越为祸,而且本身世家实力较弱,人口密度也很低,大把的荒地等着白图开垦,已经有主儿的耕地,也可以慢慢置换。
大规模屯田的好处显而易见,未来曹魏在淮南的官屯,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曹魏之所以能在淮南官屯,是因为淮南先是经历了建安二年、三年的大旱,导致十室九空,之后曹操为了防备孙权,又强制迁徙淮南的百姓,导致大量淮南百姓反而渡江东去,填充了江东的人口……
邓艾在淮南屯田的时候,这地方荒的一批,所以才没什么田产导致的官民纠纷。
白图总不能自己把江东砸个稀烂,就为了有地方屯田吧?
关于吴郡田产置换的事情,白图和虞翻、陆康也暗示过,不过哪怕以这两人与白图的亲近程度,也都用不予回应、假装没听懂,作为表态。
不过白图也有自己的办法,他可以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听说吴郡张氏、会稽虞氏,这都是贩卖私盐的大户,“煮海为盐”占了他们财富的很大比重。
现在这年景,倒是也不能因为贩卖私盐,就和这些大世家翻脸,毕竟白图也不想搞得太血腥,只是……刚好白图最近琢磨出个“沟滩晒盐法”,不算太优秀,也就比现在的煮盐法先进个一千多年,品质更高、效率高个几十倍,而且因为不需要燃料,所以对环境需求更低,可以轻易把江东现有的海盐市场碾压成渣而已……
至于占着矿山,以“铸山为铜”为经济支柱的几家,白图也不用特地追究他们私占矿产的事情,高炉炼铁、灌钢法什么的,白图也不是很想秀。
白图感觉只要给他时间,这些世家但凡不是头铁,应该都会很好说话、很有共赢精神。
“‘深井病’的事情如何了?”白图转而问道。
对于白图的兴致勃勃,鲁肃大翻白眼——这大概就是名望高的任性,白图现在根本不在乎这种程度的调侃,丝毫不担心这种调侃会演变为民怨。
反而期待着,在深井派上用场之后,究竟是谁要哭出来。
……
未出正月,金陵东南方向三百里外,阳羡县下属的一处村落,正发生着一些不和谐的事情。
自纳贤馆引入,因为甚有勇力,之前在吴郡剿匪中,也表现突出,而先后被周泰、陈宫提拔,现在为别部司马的潘璋,此时正大包小裹的,指挥手下的军士,从村中搬出些肉脯和细软。
“哈哈哈,你们就是太客气!行了,知道你们感谢本将军为你们扫平匪祸,不用送了!”潘璋大笑道。
被他眼神扫过的几位村中宿老,也都挤出笑容,有些实在看不过眼的村中青壮,也都被或明或暗的拉了回去。
潘璋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也不是唯一这样做的军官,甚至如果换成其他地方,这比例只会更大……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就在潘璋带着战利品,准备离开的时候,村头老李家的少年郎,十一二岁年纪,平时血气方刚,这时一个没有照看到,竟是冲出来想要制止,结果被潘璋手下的一个都伯,一脚踢出好远。
李家夫妇连忙上前求情,未出阁的姐姐,出来搀扶弟弟的时候,忽然被潘璋撇到,发现……这姑娘以村姑而论,竟是有些眉清目秀!
一旁另一位始终没有动弹的都伯马忠,这时发现潘璋眼神不对,还想要上前的样子,连忙劝说道:“将军,可以了,万一被人发现……”
“发现?发现又怎么样?谁不是为了图个封妻荫子,以某的功劳,不过是个村姑……就算捅上去,周将军、陈太守他们还能真和某较真儿?”潘璋不耐烦的将马忠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