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她醒来后,反反复复想了一些问题,之前很多疑虑与脑中偶尔划过的光点好像都变得清晰了,她觉得有必要问个清楚。
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她说,“方池洲,有几个问题我不明白。赐教。尽”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说,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对不起。”
她抬了抬眉,知道?对不起?那她的猜测都是准确的了?心里如同吞了只苍蝇般恶心,可是,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他,“那天看电影,你本来是带小虎子去看的,如果不是小蝴的爸爸突然出现,你根本不会跟我看下去,是吗?”
方池洲面色僵冷,点头丰。
“你跟我看电影,只是为了监视小蝴爸爸,然后一直发短信跟你们的人联系,是吗?”
点头……
她冷笑,果然没料错,“那去小蝴家里呢?你早就知道小蝴爸爸可疑,送小蝴回家只是借口,目的是去小蝴家里调查吧?别告诉我你忙上忙下帮小蝴家做事是为了装窃听和监控啊!”
最后一句话,她纯属瞎掰,可是,他却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否认……
她心头如被重重一击,难怪他们能如此准确地包围饭店,甚至围剿老猫……
“那你后来背我回来呢?你的任务里,没有这一条吧?”她冷冷的语气里透着讽刺。
他目色僵冷,站得笔直,“为了不让小蝴妈妈怀疑。”
哈!她好想笑!从头到尾,她就是一个笑话嘛!还自以为是自作多情!难得他方团长被人误会是她男朋友他不辩解,原来只是演戏!只是,他不会觉得,和她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配戏演情侣玷辱了他方团的高洁吗?
心中已然怒极,笑容却愈加平静,“方团长,其实你该跟我明说啊!我才能和你好好演,不然,一不小心露陷了怎么办?”
方池洲动了动唇,最后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笑嘻嘻的,“方团长言重了,配合解放军的工作是我们老百姓的荣幸和义务呢,真的,我觉得特光荣!”
他再次陷入沉默。
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再说了……
董苗苗微微一笑,从他身边走过,就这样,走过了吧,她没有再回头……
隔天,在医院偶遇他老婆,是不是偶遇,她并不确定,她的智商告诉她,世界没那么多巧合,何况方池洲早已经出院了,可是,那已经无关重要了,事实是,她们的确遇上了,而她,是方池洲的老婆没错。
“嗨,真巧。”她说。
董苗苗笑,“是啊。”
“你好些了吧?”她问。
“嗯!谢谢关心。”董苗苗觉得这对话很奇怪的,对方没介绍自己是谁,而她也没说她什么人,就这么像老熟人一样问起了安好,可是她们认识吗?
“我叫……钟雪。”她终于自我介绍了,只说了名字,也没说是谁的谁。
董苗苗笑着点头,并没说自己的名字,没这个必要,而且,接下来钟雪要说什么话,她心中也大概有底了,不然,不是白当了这么多年坏女人?
“您是老师吧?”钟雪笑着问。
“是的。”她想,钟雪不仅知道她是老师,应该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信息,所以,就更没有必要再自我介绍了。
钟雪的笑容更加亲切,“听小虎子说,您上课上得可好了,孩子们都喜欢您,这我就放心了,以后我们家孩子也一定放您班上。”
呃,孩子,她和方池州的孩子吗?她也和蔼可亲地笑,就像一个老师该有的那样,“好啊!”
“我可是认真的!”钟雪格外强调的语气,“我和方池洲昨天还在算呢,六年后小虎子不毕业了吗?我们家孩子刚好六岁,正好您又教一年级!”
六年后六岁?那意思是她刚生娃没多久?董苗苗打量着钟雪,心中计算了一下,那得是之前方池洲离婚的时候就怀了的啊!得有怎样的矛盾怀孕了还离婚?
不过,这显然也不关她的事,人家两口子这不都在规划六年后了吗?
钟雪说完有些腼腆地笑,“说来真是不好意思,我原本以为山区的教育质量必定很落后,所以是坚持孩子
在城里上学的,但是,方池洲非要我年后就办随军,夫妻俩总这么天各一方的也不好,这孩子就得带过来了。现在听小虎子说了您的情况,我才终于放了心,有您这b大高材生教孩子,还有什么教不好的呢?对了,您b大的这么会来这里教书?”
呵,对她了解还真的挺多的,连她哪个学校毕业的都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钟雪说这番话的时候给了她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番话与钟雪的学识和气质不符……
她没有必要跟一个陌生人解释她为什么来这里教书,所以,只是笑笑而不答。
而钟雪的学识自然会让她自己意识到这番问话是突兀的,于是马上解释,“对不起,董老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名校来支教的老师一般待不了多久就会走的,我怕董老师走了,就少了位好老师了……”
钟雪想法是真是假,她真的不关心,不管是哪个原因,大约钟雪想知道的就是她到底会不会走,而这点,她似乎也没有义务向钟雪报备。
她故作恍然的样子,“原来您是方团长的爱人啊……”
钟雪表情略一尴尬,自始至终,对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吗?忙化解自己的尴尬,“是的,不好意思,我忘了介绍自己。”
董苗苗一脸疑惑的样子,“可是我听说……”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了,一个转折一个听说,钟雪会乱阵脚了吧?能听说的内容太多了……
钟雪果然脸色一变,不过胜在反应迅速,马上道,“哎,军婚就是这样,两个人不在一起,许许多多的问题,不过,好在我们感情基础牢固,随军了,一切就都好了……”
“嗯……”董苗苗点头,“向军嫂致敬!”
钟雪笑得不尴不尬,有种吃瘪的感觉,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我要去吃药了,再见。”董苗苗客气地笑笑,转身往病房走去了。
董苗苗知道,自己是有情绪的,而且不地道把情绪撒在了钟雪身上,说到底,她没有资格怨尤,原是她一厢情愿,而钟雪又算是个无辜的人,可是,一个无辜的人还要凑到面前来说故事,她就不喜欢了!不喜欢的人就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包括他!
待到她出院,已经快放寒假了,小蝴的座位是空着的,代课老师转告她,小蝴请了假。
她明白小蝴请假的原因,抽了个时间,她又去了小蝴家里,却是一把大锁锁着,而且,明显已经好些天没有人了。
她只能若有所失而返。
生活又回归了正常,不该出现的人,该出现的人,都没在她周围出现,包括他,直到放假。
寒假一放,校园里就冷清了下来,而北京那边,妈妈不止一次打电话来,催问她回不回去过年,什么时候回去。
“回”这个字眼,这几年总是让她迷惘。什么叫做回?要回的那个地方必须是归属地才能叫回啊!北京,是她的归属地吗?至少,这些年,她只感受到了格格不入,甚至耻辱。一度,她以为在高原的月光下找到了,可是,现实告诉她,那只是月光下的幻影,镜花水月,她想太多了……
不管怎样,北京还是要去的,那里,有她的母亲。有时候,她真的在想,世上大约是有因果报应的,她之所以如此不堪而尴尬地活着,许是应了报应吧,她原本就是不该降临在这世上的生命,是一个多余的存在,不该存在的,偏偏逆天而存在了,自然是要遭受苦难的……
好在,她习惯了……
某个冬日,她终于收拾行装,踏上去北京的路。
从这儿去昆明机场,得先去镇上汽车站,再转几趟班车,而她,居然在汽车站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
看着那个杵在汽车站门口的背影,她下意识就想避开,却不曾想他突然转身,于是,两个人不可避免地面对面了。
他仍是毫无表情地冲她点点头。
她不躲了,走近,轻笑,“嗨。”
他看了眼她的行李,“回去?”
“是!回北京!”她不自觉地,还是用了这个回字。
再一次地无话可说,如此近的距离,她也看不明白他眼睛里那又深又冷的内容是什么,笑了笑,挥挥手,道别。
“姐!”一声大喊,他身边不知从哪跳出一个刘亚运来,咋咋呼
呼地问,“回家过年啊?”
“是啊!”她舒了口气,多了一个人,这空气终于不那么紧绷了。
“那……过完年还回来吗?”刘亚运偷瞟一眼方池洲,挤眉弄眼地问。
董苗苗心中有什么东西流过,凉凉的,酸酸的,而后笑,“不知道!也许……回去嫁人了吧!”她不知道这话说得得不得体,只是觉得上次晕过去之前那句荒唐的求婚实在丢脸至极,这么一说,应该能挽回一些尊严吧?又或者,更加没有尊严?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某人不会再担心自己还缠着他了。
回到北京,回到熟悉的称之为家的地方,她一头扎进暖融融的房子里,扔掉行李,脱去外衣,叫了声“妈”,再一头扎进浴室里,洗去旅途的疲惫,也洗去一身高原的寒气。
而后,穿着背心短裤出来,躺倒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玩着手机。
董欣然是极开心的,一边帮女儿收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跟她说话,说了一大堆,最后小心翼翼问出一句,“女儿啊,有个人你还记得吗?
董苗苗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妈妈说的一定是男人!
“谁啊?”董苗苗一贯玩世不恭的态度,“别是哪个多情种子,现在都还记挂着我吧?”
“苗苗!”董欣然恨铁不成钢地样子,“你也不小了,说话别总是这么吊儿郎当的,谁敢娶你啊!”
董苗苗放下手机笑道,“妈,我哪里吊儿郎当了?我别提多正经了!我想着啊,谁这么常情,现在还记着我的话,没准我就嫁给他算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这不是您说的吗?”
董欣然无可奈何,“你要真这么想就好了!是上次那位杨先生,问起你好几次呢!”
“哪位杨先生呀,妈?”她是真记不起来是哪位了……
董欣然瞪她一眼,“就是杨诺啊!。”
董苗苗还是一副懵懂状,不是她装糊涂,是真想不起这人是谁。
“就是你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人家定了菜,你偏要吃蓝龙虾!”董欣然戳戳她的头。
她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妈,您早说啊!”对蓝龙虾的印象比对一个男人深刻多了……
“说人你记不得!说吃的你就记住了!”董欣然再次戳了她一指头,末了,十分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可以去见一见的。”
董苗苗笑着点头,“好!见一见!不过,让他排队吧!”
北京和云南,完全不一样的天空,而人在北京的她,也和云南的那个人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