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狐疑的看着老宁,道:“我说老宁,这段时间你也没亏待兄弟。你我何必见外,干脆点,有话快说。”
军需官手握实权,方成带着炮队到了涡阳后,吃住方面受到老宁颇多照顾。不管今后国民军和新军如何敌对,现如今正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方成才会这么说。
老宁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道:“听说这次突围,日子颇不好过。兄弟我死都不怕,就怕饿肚子。我可是知道突围之后,恐怕至少要有两天时间没得吃的,可这在外行军,又带不了多少东西。还是你们那双肩背包好,背在背上,行军打仗都不影响,还能放下不少东西,恐怕若是准备充足,足够放下新军三五日的吃食。还有你们那水杯,这么冷的天,放置两个时辰,倒出来的水还是温的。更不用说你们的头盔,还能用来烧水,还有那些罐头......”
老宁这些话,方成在涡阳城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正所谓,有对比才有伤害,当然这是对新军军卒来说的。一比之下,方才国民军军士的待遇和别人比起来相差有多大,但是这后勤装备就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那些日子守在城墙上,下雪过后,把头盔摘下来,放一些雪进去,驾着石头上一烧,把大饼撕碎放进去,再倒一些海鲜酱料进去,怎么着都比干啃大饼来的好吃。新军军卒看着方成他们守城之余还能有这样的伙食,一个个都羡慕的要紧。
此时,见老宁滔滔不绝的羡慕之词,方成赶紧打断他,道:“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要一套装备吗。要说当初我们也支援了你们不少板甲和头盔,谁让蒋将军把他留在徐州。老宁你关照兄弟,兄弟我也不会看你受苦。只要你不怕被说,板甲、头盔、双肩背包、水壶、罐头给你一套,如何?”
老宁这才笑眯眯的朝方成说道:“方兄弟你大方,我也不亏待你,反正不管兵器还是粮草,突围之前都会销毁,只要你看中的,随便你挑。”
方成哼的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说完,又拍拍老宁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老宁,突围十分凶险,你掌管军需,未曾经历战阵,到时自己要小心。等安全了,有朝一日你到了我的地盘上,兄弟我请你吃海鲜大餐,喝最好的南风酒。”
老宁戚戚然的说道:“老弟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能突围出去再说吧!”
说完,又是一叹,道:“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老兄我管军需多年,但看着后勤保障就知道还是你们国民军厉害,能够如此保障出战的军卒,想必你们国民军跟别人是不一样。”
方成呵呵一笑,道:“那是当然,你们不是也被我们打败过。”说完方才意识到不好,赶紧轻咳一声,妄图掩盖过去。
老宁却听得清楚,哼的一声,道:“老子知道当年在浙江的时候,你小子就是打炮的一个。好汉不提当年勇,再敢胡说,看老子不收拾你。”
方成赶紧笑着说道:“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那我走了,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老宁佯怒道:“滚吧!”
没成想,方成临出门了,又转调转回来,走到老宁身前,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道:“老宁,我马上要去损毁那些虎蹲炮,你这人不错,临别之前,想跟你说几句实在话。”
老宁看着方成认真的样子,道:“宁某洗耳恭听。”
方成也没客气,点点头道:“老宁,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到宝岛看看。相信你会大吃一惊,天下间唯有我家主公才有那样的能耐,在短短几年时间内,把一座到处都是海盗的荒僻大岛建成那副模样,人人安居乐业,处处兴旺发达。”
“可惜我爹娘命苦,早早撒手人寰,我才从山东逃走的。以前做梦也不敢想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真的老宁,在宝岛那几年,是我过的最快乐的几年。训练、读书识字、看戏、运动会,我们不像你们的军营,死气沉沉的,我们的军营充满了欢乐。”
“我想念军营外的石板街,想念假日时和兄弟们在南北酒楼大吃大喝,后来还打了一架,被关了三天禁闭,延迟三个月参加考核。更想跟国民军流传已久的牛更生、邵堂两位前辈一样,偶遇主公,恳请他老人家给我做媒。老方家只剩我一根独苗,总不能就这么断了。这一切都是主公带给我的,这是我们国民军上上下下一致的看法,主公对我们这些当兵的有多好,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
“老宁,我认为只有我家主公那样的天才人物,方能编练出国民军,发明虎蹲炮这样的利器,就是你们的孙大将军、蒋将军也要相差甚远。你们总说我们这些炮兵纪律严明,军容严整,是难得的精锐,不上阵打仗可惜了。”
“以往你们这么说的时候,我们这些人都不回答,你们还以为是我们骄傲。其实是我们自己不好意思啊!我们国民军分预备队和正规军,进去之后,先得做预备军士,训练考核合格之后方能晋升为正规军士。你们所说的这些精锐,其实很大一部分是没有通过考核的预备军士转任炮兵的。因为炮兵不用直接跟敌人对战,只要懂得打炮就行,当然我是通过考核的,不然也做不了队长。”
“老宁,你说那些通不过考核的,你们都认为是精锐,那要是正规军站你们面前,会有何感想?虽说国民军从未和元军打过大仗,但我相信我家主公所说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和元军遇上,必定是我国民军获胜,不久你就能看到我是不是说大话。”
“老宁,兄弟跟你说这么多,绝不不是要夸耀主公和国民军。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我也没资格夸耀主公和国民军。临别之时跟你说这些,是想有机会的话,你可得抓住。我坚信,这天下必定是我家主公的。也只有他那样的人得了天下,才能人人过上好日子。”方成说完转身就走,只留老宁一个人在那发呆。
“在适当的时机,跟适当的人讲适当的话……”
“以自己为实例,告诉新军军卒国民军给你们带来的变化……”
“可以适当夸大,却不能贬低对方……”
“要说出我们国民军的气势,通过语气和手势感染对方……”
“你们很有基础的,当年在浙江就有不少前辈为你们做了宣传……”
……
方成想着临行前思训员的交代,来到涡阳这么长时间,自己一直没有做过宣传这事。今天,要不是面对老宁,自己绝不会开口。虽然思训员说了,要通过宣传,把更多的人拉入国民军的队伍。但是思训员并不知道,尽管新军军卒不错,但是仍然有不少人沾惹了定边军那些老兵油子的习气,可千万不敢让那些人进入国民军坏了国民军的风气……
方成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他不知道的是,身后屋子里,老宁想起了在浙江的时候,就算是双方打了仗,但自己心里其实蛮喜欢国民军那些人,尤其是那些思训员,说的做的很有道理,那些军医也都很好看……
出了军需处,方成快步走回炮兵驻扎的地方,派了三十个人去军需处那里搬运兵器和食物,自己和四个小队长一起合计突围之事。
方成缓缓开口道:“我估计明天蒋子明就会下令突围,如今有两件事需要跟你们商议一下。”
“反正都听队长的招呼,您说咋整就咋整”
“不就是打仗吗,我看那些元人也不怎么样”
“只是这些炮该怎么办?总不能丢在这吧!”
三个小队长七嘴八舌的在那讨论,唯有一个没开口,那人叫邓力。方成知道他是军情部派来的,对于这些虎蹲炮该怎么处置,邓力身上肯定有军情部的密令。
果然,等另外三个说完,邓力开口道:“属下认为,队长考虑已经很充分,也从新军这里搞来了兵器。如此一来,我等必能杀出一条血路,到南边跟大军汇合。至于怎么突围,属下等都听队长安排。”
方成嗯的一声,示意他继续。邓力这才说道:“至于这些虎蹲炮,铁定是带不走了,属下认为必须销毁。虽说这东西只要看到,就能知道个大概,但是想要制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行的。我们找来一些大锤,把它们砸碎。到时就和定边军损毁的武器放在一起,元人没有注意的话,也难以发现。至于火药,属下倒是有个想法。”
方成听了,疑惑的问到:“邓队长有何高招?”
邓力答到:“属下曾经学过手雷的制作,余下的这些火药,属下想分成两部分。一是制成手雷和炸药包,我们能带多少是多少,突围的时候也能用的上。二是,属下想玩把大的,送给进了涡阳的元军一份大礼。”方成等人听了,顿时来了兴趣,待到邓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众人心中一阵狂跳,脸上却露出跃跃欲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