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镇,前番大战的时候,国民军死伤不多,只战死两百余人,受伤近五百人。但是,新军的伤亡就惨重了。近两天时间,死亡一千五百余人,受伤四千余人,其中重伤近半。
估计新军经此一役,最终还能作战的军卒不会超过三千人,这还得那些受伤的军卒能救过来才行。因此,国民军为自己准备的军医没怎么用到,倒是大多在为受伤的新军军卒服务。
六师后勤装备部长张明接管了整个固镇,带着由物流行伙计转任的后勤部队,用了一天时间就把六师、骑兵师和新军的食宿安排的井井有条。还将固镇的房屋进行合理分配,给受伤的军卒腾出了适合养伤的房屋。
六师的军医所承担的是整个苏北基地的医疗事务,原本人数就多,这次因为要打仗,又从泉州抽调了不少军医北上。因此,六师的军医所人员数量十分庞大,足有军医二十余名,护士近百人。
蕲县集外留下两名军医和十名护士,苏北那边留下十名军医和四十名护士。固镇这边仍然有军医十名,护士近五十名。军医所采取分片包干的方式,由一名军医带着五名护士负责一片区域。就算是这样,进展还是不快,仍然有不少军卒没有获得救治。
蒋子明等人上次在温州见识过军医救治受伤军卒,因此见怪不怪。却有其他军将以为军医有意延误,等搞清楚状况后,方才知道不是国民军的军医慢,而是他们太讲究了,而且有些事情更是闻所未闻。
用到人身上的器具都要用上等南风酒点燃的火焰消毒,军医手上那精致的小刀用来割肉,还有专门用来锯腿的锯子,跟缝衣服一样把伤口缝起来……
边上看的人是震惊、呕吐,躺在那里的人是麻木、认命,最终却发现似乎效果很好,方才开始慢慢接受。
受伤的军卒实在太多,任青山、古小鹏、马威等将领由于伤情不重,也就没有早来军医所救治。不过到了今天,该做的戏也做了,是该先处理一下他们几个了。
温州时,任青山就曾经接受军医治疗,他还记得当初醒来时见到的那个身穿白衣的护士,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回到苏北后还时常想起,原本以为今生不能再见,没想到今日一早又再见到。
当时为任青山护理的正是林晶晶,她被国民军从海盗手中解救出来之后,直接进入泉州学院医学部学习护理。早就成为一名出色的护士,还自学了一些医学知识,她以良好的专业素养和出色的管理能力担任六师军医所的副所长,专门负责六师军医所护士队伍的管理。
任青山妻子早逝,多年未曾再婚,再次见到林晶晶,一颗沉寂多年的心竟出现丝丝悸动。
任青山没有贸然上前打招呼,而是打听到林晶晶负责的区域。入夜后,才拖着古小鹏、马威以治伤的名义出现在林晶晶面前。马威和古小鹏的伤势较轻,原本不想来治伤,无奈任青山硬拖着他们要来,只能跟着来到治伤的地方。
任青山一看到林晶晶,就笑着说道:“林姑娘,没想到还能看到你,谢谢你上次为我治伤。”
林晶晶先是一愣,接着似乎想起了任青山,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给他们三个治伤。任青山他们三个受伤不重,只是一点皮外伤,这点小事护士就可以治疗,林晶晶就没有叫军医,而是招来两个护士分别给他们治伤。
任青山见到林晶晶的异样被古小鹏和马威看在眼里,加上人轻伤不去找新军自己的军医,却来找国民军的军医,其中若是没事,打死他们都不信。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没有怎么说话,看着任青山和林晶晶套近乎。
任青山有两处刀伤,林晶晶准备好器具后,对任青山道:“将军,您这两处伤口,一处只需抹上药膏,另有一处需要缝合。”
任青山赶紧回道:“劳烦林姑娘了。”
林晶晶微微一笑,道:“消毒和缝合的时候很痛,将军得忍一下。”
任青山脸色一紧,道:“没关系,我都能忍,林姑娘尽管来。”边上古小鹏和马威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马威和古小鹏的伤势处理起来更简单,只是消毒一下,抹上药膏,拿纱布包扎起来。两人处理好后,就在边上看着林晶晶给任青山缝合伤口。看到林晶晶用一根弯曲的针在任青山伤口处穿来穿去,任青山显然疼的要命,额头上一紧冒汗,但却始终未曾哼过一嘴。马威和古小鹏又是对视一眼,仿佛看到了什么奸情似的。
很快,林晶晶包扎好了伤口,道:“将军记得按时来换药,等伤口愈合,我再给您拆线。”
任青山刚想说话,马威却插嘴道:“敢问姑娘,我们俩是否也需换药?何处可以换药?”
林晶晶答道:“自然需要,随处都可以换药。”
古小鹏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对任青山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的住处离这里稍远,下次换药就不用劳烦姑娘了。青山,你以为呢?”
任青山瞪了他一眼,轻咳一声,道:“既然第一次找的是林姑娘,我觉得以后还是找林姑娘为好,毕竟她已经知晓了我们的伤情。”
马威和古小鹏贱贱一笑,同声说道:“是这样吗?”
他们三人完全是相互配合调戏的样子,这在国民军中是不可能发生的,不管是将官还是普通军士,没有一个人敢调戏护士。你可以大胆的追求,但绝不能调戏,这是国民军的原则,何况林晶晶已是军医所副所长,普通军士见到还要敬礼,哪敢调戏。
要不是站在面前的是所谓的“友军”,林晶晶早就发飙了。刚想出言呵斥,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乱。马威和古小鹏立马出门去看发生何事,任青山倒是没有外出,站在那里急促的想跟林晶晶表达谢意和歉意。可惜,任青山嘴笨,一时竟开不了口。林晶晶也没理他,转身在那整理器具。
过了一会,马威和古小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进屋子,任青山见状,问道:“发生何事?”马威和古小鹏一副呆滞的样子,没有回答。
任青山不知何故,双手抓住马威,问道:“老马,到底怎么了?”
边上古小鹏却抬腿一踢,把林晶晶刚刚收拾好的台子踢倒在地,台子上的器具散落一片。马威回过神来,道:“刚刚听说,昨天晚上朱志那混蛋投降元人,引元人从东门进入城中,孙将军率军死战,最后被元军射杀,人头被挂在蚌埠城头。”说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任青山顿时整个人也呆住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是蒋子明的手下,但都是孙思源发掘培养的,否则的话也轮不到他们去当新军的主要将领。可以说孙思源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如今听到孙思源战死,人头还被挂在城头上,任谁也不好受。
林晶晶也是听过孙思源的,也知道他对定边军、新军意味着什么,当然这不关她事,却也算原谅了古小鹏刚刚踢倒台子的举动。这时,却听古小鹏骂骂咧咧说道:“他妈的,都怪苏圣平这个阴险小人。拿救援将军为饵,引诱我们突围南下,到了固镇又不支援我们南下了,否则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损兵折将,大将军怎么会被杀。”
古小鹏在那大放厥词,任青山还来不及阻止,没想到林晶晶却是冷不丁出现在古小鹏身后,林晶晶比他矮了不少,只能左手抓着他的衣领,右手握着一把军医用来割肉的精致小刀抵在古小鹏脖子上,冷冷的说道:“你说谁是阴险小人。”
任青山和马威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任青山急道:“林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吗?”
林晶晶看都不看一眼任青山,冷冷的说道:“你敢再说一遍。”
古小鹏这才反应过来,道:“他苏圣平敢做还怕人说,难道我说的不对,若他真有心救援蚌埠,还会北上去偷袭元人,和我两军之力怎会打不过斜利泰。我们和斜利泰打生打死,最后关头他倒是来摘桃子了。难道还要我古小鹏对他感恩戴德不成,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林晶晶在他身后,道:“孙思源怎么死的?我刚刚可是听到什么朱志投降元人,开了东门引元军入城,孙思源将军这才战死。恐怕这笔账算不到我家主公身上吧!”
“还有,若是你们自己不愿意,谁能逼你们突围南下?我家主公何等光明磊落,领军打海盗解救沿海无数百姓,办学院教授知识,开工坊让百姓做工养家,让商人经商致富。如今又主动领军北上打元人,他为何要救援你们,为何要花费这么多钱财替你们治疗军卒?这样的人若是阴险小人,我林晶晶宁愿天下多一些这样的阴险小人。”
“倒是不知道你们所谓的定边军、新军,又都是一些什么人?有弃满城军卒百姓不顾的崔顺奇,有主动开门投降的朱志。念在你是悲伤孙将军战死,我暂且不计较,但是你立马承认自己错了,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莫以为我没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