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块牌匾就挂在庆安苑的正厅,除了老家主对着它日日叹气,别无他用。
“难为靳老家主还记得顷延。”莫顷延扶靳老家主坐回躺椅,他坐在靳老家主身边。
“不知殿下今日找老朽有何要事?”靳老家主眼神清亮。
“我是想来拜访老家主,然后问您几个问题。”莫顷延递上一杯茶。
靳老家主双手放低慢慢接过:“殿下的问题,老朽定好好回答,请问。”
“不知老家主是否存有让靳展当家主的心思?”莫顷延直截了当的问出心中所想的问题。
靳展能够拜入云了师父门下,是靳老家主一手促成,靳家与邱家的亲事也是靳老家主与邱家长辈定下,若靳老家主执意让靳展做这一任家主,想来靳鸣也是没机会坐上这个位置的。
靳老家主疑惑的眼中略带混浊:“不知礼王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不瞒您说,靳展之死我怀疑跟如今的靳家家主靳鸣有关,所以想跟您证实一下,他们是否因家主之位有争执。”莫顷延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让靳老家主避无可避。
“殿下是在怀疑靳鸣杀了靳展?”靳老家主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与青石相碰,啪嗒一声散了一地,“这不可能。”
“何以见得?”莫顷延似是看不出靳老家主的怒气,嘴角微微勾起,这模样倒像是在审讯犯人。
靳老家主激动的站起身来:“靳鸣根本就不会五魂归一,又如何去杀靳展?”
“相比之下,您倒是更相信您的师弟云了师父会动手杀自己的徒弟是吗?”莫顷延脸上笑意更浓,眼中是刺人的讽刺意味。
“我没这么说过。”靳老家主恼恨的一甩袖子,不再看他。
莫顷延也站起身来,声音里的笑意不减:“那不知靳老家主对云了师父认罪一事如何看待?”
靳老家主背对着莫顷延,一言不发。
“云了师父入狱之后,您可曾去看过他?”莫顷延继续道。
靳老家主的肩膀有些微的颤动,却依然不语。
莫顷延抬步走到靳老家主面前,微微弯下身子,盯着他的脸道:“您是否欠他一句感谢?”
靳老家主抬眼看莫顷延一眼,眼角抽动,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
莫顷延轻笑着摇摇头,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站着:“当年他为了救你舍了自己半生的修为,后又为你抚养靳展,如今也因你们靳家之事入狱,我实在不懂,他欠了你什么。”
靳老家主颓然的坐回躺椅,扶着扶手的手不停的握紧,握紧。
当年自己为了一桩生意,前去曦国,途中被人暗算,中了毒,是师弟云了找来名医,并损耗半生修为才将他救活。
靳展也是他求了好久,云了才愿意收下的徒弟,如今靳展死了,云了成了杀人犯,他心中怎能不痛,可......他不能,他不能认下。
靳老家主收回思绪,眼中一片清明。
“我们老一辈的恩怨,殿下不知道,还是不要妄加猜测吧。云了既然已经认罪,他便是杀害我孙儿的凶手,我恨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见他呢?”
莫顷延闭上眼睛,满脸苦笑,鼻子也不由酸了一下,睁开眼的那一刻,眼中满是冷漠:“当年是您救他一命,如今您是要收回这条命吗?”
靳老家主眼睛眯了眯,闭口不言。
“看来是了,那我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告辞。”莫顷延拱手便要离开。
苏悟上前一步,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他停下脚步,身子却未转过去。
“小人来靳府多次,未曾见过靳家主的母亲,冒昧问一下,今日小人是否有幸拜访?”
靳老家主看了苏悟一眼,轻轻摇头。
苏悟了然,拱手一礼:“叨扰了,小人告辞。”
“她随靳展去了。”老人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悟和莫顷延同时停下脚步,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两人回转身,苏悟再次走到靳老家主面前:“小人说的是靳家主的嫡母秦氏。”
靳老家主叹口气:“老朽说的也是秦氏。”
莫顷延走上前来:“我们未曾听闻秦氏死讯,怎么......”
“家母得知五弟死讯,气血攻心,她本就体弱,没两日就去了。”靳鸣此时带着李崇乔走进庆安苑。
靳老家主补充道:“秦妱死前交代过,她的后事不必大操大办,能与伏旻同穴足矣。”
“如此草率埋葬,秦家人也无异议?”这可是府中家主的亲生母亲,这样草草了事,一丝风声不透,苏悟总觉得不合常理。
没等靳鸣和靳老家主说话,莫顷延凑近她解释道:“秦家因贩卖私盐......没了。”
苏悟震惊的同时也明白了秦妱为何会有这样的遗言。
只是,一个嫡母,一个平妻生下的名义上的嫡子,两人会有怎样亲厚的关系?会让她在听到靳展的死讯后,急急跟着走了?这样的说辞,苏悟虽然不信,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继续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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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靳府的大门,苏悟回头看着牌匾上金灿灿的靳府二字,不禁感慨道:“这靳府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
莫顷延心中也有此一问,秦妱死了?在靳展死之后?他竟一丝消息都没有。
若不是苏悟今日问起,靳老家主说了出来,他还真没有顾及到她,如今看来,两人的死,必然存在着某种关联。
靳府上下又为何将秦妱的死瞒得密不透风呢?
李崇乔低头不语,他终于明白为何师兄不愿意在家中呆了。
其实他也不想在李家呆着,只是他比较幸运,有疼爱他的父亲,有喜欢粘着他的妹妹,虽然这个妹妹粘着他只是因为喜欢莫顷延,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幸运的,因为他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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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莫顷延和李崇乔在院子里下棋,修岚落在莫顷延的身侧
“主子,朱闳昆和胭脂死了。”
莫顷延手上的动作未停:“知道了。”
修岚很快消失。
苏悟站在那里有些恍惚,朱闳昆?胭脂?想到那日她与莫顷延一起听到的话,她快走两步走到莫顷延身边
“你那日说随她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对吗?”
莫顷延抬眼看她,她眼中怒色毫不掩饰,他淡淡道:“我不是神,预料不到这些。”
说完,他拿起手边的黑子落在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