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公子。”
苏悟走进花厅率先开口,随后看向梅时娇,“三小姐今日的妆容可是比昨日美上千百倍了呢。”
梅时娇愣神,她这是在夸自己?想干什么?
“昨日家妹鲁莽,还请苏姑娘不要介怀。”梅时青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苏悟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梅公子说的哪里话?你做的事情不比令妹好多少,我都没在意,何况昨日的确是我们推了令妹,令妹恼火也可以理解。”
梅时青皱眉,他没想到苏悟竟然将事情引到他的身上,这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什么意思?”梅时娇怒目圆瞪,说她也就算了,怎么能说大哥呢?
苏悟轻笑一声,缓缓坐下,“二位不坐吗?”
李崇茵没想到她这般无礼,焦急的看了梅时青一眼,又收回,早知是这样,她还不如让苏悟将人拒之门外呢。
她走到苏悟身边,拉了拉苏悟的衣袖,拼命的给她使眼色。
苏悟将她的手抚开,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梅时青瞟了苏悟一眼,收回思绪,慢慢走过去坐下,且示意自己的妹妹也坐下。
梅时娇虽然不愿,奈何大哥的眼神不容拒绝,她只得愤愤的走过去坐在大哥身边。
待众人坐定,苏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梅时青,“不知梅公子几次三番故意接近我所为何事?”
李崇茵和梅时娇顿时睁大眼睛,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什么叫故意接近?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梅时青脸上。
饶是梅时青再好的脾气,在苏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蹭蹭往上冒的怒火。
“苏姑娘方便与在下单独聊聊吗?”
“梅公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与我聊吗?”苏悟神色平淡,说出口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就连一向淡漠的修岚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你这女人......”梅时娇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伸手指着她,却一时找不出什么词来斥责她。
“厚颜无耻。”梅时青倒是很及时的帮她补充上了。
“对。”梅时娇拉着梅时青就要走,“哥,这样的人,还跟她道什么歉啊,多跟她说一句话都嫌多余。”
李崇茵已经没脸再看梅时青了,暗自埋怨着苏悟。
“我是厚颜无耻,但有人比我还厚颜无耻。”她淡淡的看着梅时青,“是不是?梅公子。”
梅时青此刻真想起身就走,可他今日是带着目的来的,不能就这么走了。
“是在下厚颜无耻,不知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他用完自己最后一点儿耐心。
“好。”苏悟见好就收,仇她已经报了,再继续拐着弯儿骂他也没什么意义了。
“修岚,请她们先出去一下。”苏悟对着修岚吩咐道。
修岚无奈看她一眼,知道她这是要将他也支走,很坦然的接受,“李小姐,梅小姐,请。”
李崇茵和梅时娇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先说好,我们如今是在寻常的说话,不是在问罪,所以不要用你那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说话啊,更不要用蔑视一切的眼神看我,否则,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待人走后,苏悟开口提醒道。
“好。”梅时青随口答应,这样最好,各取所需。
“先回答你的问题。”得到他的回答,苏悟道,“我是喜欢莫顷延,但只是喜欢,我们之间没什么,保护和被保护的关系,相信你也看出来了。”
“他愿意让你住在这里,还让修岚相伴左右,对你也是不一样的喽?”梅时青问。
“嗯。”的确如此,大家都看在眼里,她也无需回避。
闻言,梅时青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你帮我说服礼王殿下,我助你成为礼王妃。”
“礼王妃?”苏悟不禁笑出声。
“你也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当礼王妃太可笑了是吧?”梅时青冷笑一声讽刺道。
苏悟斜眼看他,他立马尴尬的扯扯嘴角,“抱歉。”
苏悟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并不想当礼王妃,不过我很好奇你让我说服莫顷延什么。”
“礼王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梅时青瞪着她,厉声道。
苏悟顿觉头疼,一个称呼而已,犯得着这么大声吗?“好,礼王,你想让我说服礼王什么?”各自妥协一步,她忍。
“我现在怀疑你根本不可能劝得动礼王殿下。”梅时青蹙眉道,“你果真不能当礼王妃。”
苏悟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说不说?”都说了不想当礼王妃了,是听不懂她说话吗?
梅时青看着她,犹豫了片刻,才小声道:“劝他将太子拉下马,自己当太子。”
说完还颇显得意的对着她挑眉。
苏悟觉得这人脑子当真有病,莫顷延如今被太子算计,被莫顷廷利用,当太子?是梅时青自己想当吧?
“从我进入卜阳城你抢在修岚之前将我不小心掉落的玉佩接住,到现在不情愿的带着妹妹来向我道歉,只是为了利用我劝说莫......礼王殿下?”苏悟嗤笑一声,“你胆子不小啊,不怕我将这些话说给别人听?”
“所以我要拿礼王妃的位置跟你换啊,怎么样?很值吧?”梅时青斜斜靠在椅背上,哪儿还有刚才谦谦公子的模样?
“那我的回答也很简单,礼王妃的位置我不稀罕,你刚才说的话我也就当是一股臭气,飘过就算了。”
“你......”梅时青被气得脸色铁青。
苏悟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怎么?买卖不成,还要杀人灭口不成?梅家大公子原来这么没有气度,还想谋夺太子之位,呵......真是可笑。”
梅时青猛地站起身来,“你休要胡说,我什么时候要谋求......那个位置了?”
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若是传出去,他不就成谋反了吗?
“是,你说的是你替礼王殿下谋划,可你的前一句话是让我帮你劝说礼王殿下同意你去谋划,算下来还不是想让别人当傀儡达成你的野心?”
有本事自己去造反啊?躲在别人背后使坏算怎么回事?阴险狡诈之辈,李崇茵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他。
“你胡说什么呢?”梅时青气得恨不得拿起杯子扔在她脸上。
苏悟冷哼一声,“就你这些小算盘连一个小小的亘都官吏都斗不过,还想谋大业,鼠目寸光,我劝你还是多出去走走,了解了解世道再口出狂言。”
“你......你......”
“我什么我?我是看在莫顷延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要不然,你这些话够你死十回了。”
苏悟对他一阵冷嘲热讽,看着他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算是出了这几天的恶气,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梅时青双拳握紧,如果她不是女人,这一拳铁定已经到了她的脸上。
苏悟自然也没有傻到不会看脸色的地步,看着他紧握的拳头,身子不自觉的远离他一些。
“你也不用这么生气,我说的都是实话而已。”她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你这样荒唐的想法应该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吧?”
修岚那句不客气的‘不用理会’,显然也是知道他的妄想的,有时候亲近之人说的话当真没有外人说话好使。
多受些打击,他自然就认识自己是谁,也就不会再自不量力的去妄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梅时青眉头紧锁,恶狠狠的看着她,眼中的厌恶一目了然。
苏悟也不指望他能对她多友善,第二次见面就已经抹杀了所有的好印象,何必强求本就没有的东西?
闻讯赶来的梁亦念闯进花厅就看到一怒一静的两人,不用猜,梅时青被气的不轻。
他是怕她应付不来,所以一听说梅时青来了苏府连忙赶了回来,看样子是他多虑了。
他抬起左手搭在梅时青的右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算是安慰。
梅时青却不领情,狠狠的将他的手拍下,眼中的恼怒丝毫不减,“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个笑话,是不是?”
梁亦念皱眉,看了一眼闲闲坐着的苏悟,抽了抽嘴角,宽慰道,“怎么会?你武功高强,学富五车......”
“别拿这些话来搪塞我。”梅时青抬手挥开梁亦念又要放在他肩上的手,“我的确是鼠目寸光,终生不能离开卜阳城,除了妄想我还能做什么?
不像你们,一个个四处游走,见过大世面,懂得阴谋诡计,更懂得算计人心,的确,我就是个笑话,呵......”
梅时青又看了一眼苏悟,转身离开。
苏悟错愕的看着他离开,刚才他眸中流露出的受伤和不甘让她有些后悔那么对他,终生不能离开卜阳城?为什么?
人慢慢走远,苏悟也回了神,她看向梁亦念,“怎么回事?”
“不该是我问你怎么回事吗?”梁亦念反问。
此时,李崇茵冲了进来,刚才梅时青走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发生了什么事?”
苏悟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抹笑容,却发现怎么都做不到,只得尴尬的说:“我......我话说的有点儿狠了,可能他......”
李崇茵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失落的转身离开。
苏悟本来缓解的情绪又一次堵在心口。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落寞的坐回椅子上,对着梁亦念道,“能跟我说说梅时青的事吗?”或许,她对他有所误解呢?
“修岚没有告诉你?”梁亦念诧异的问道。
他以为在梅时青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修岚已经告诉过她了。
苏悟摇头。
梁亦念轻笑一声,“能跟我说说刚才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吗?”
“他说让我劝莫顷延夺权,当太子,以礼王妃之位跟我做交换,我拒绝了。”苏悟并不隐瞒。
“如果只是拒绝,他应该会努力再争取一番,根本不会生那么大的气,你是不是还说了什么?”梁亦念直直的看着她。
苏悟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说他鼠目寸光,还想起兵造反,所以......”
梁亦念好笑的看着她,怪不得能将梅时青气成那样,造反的名头是随意能安的吗?
“他想扳倒太子扶持礼王,是因为当年皇后母族打压梅家,且让梅府损失一个珍视的女儿,甚至要求他们梅家上下终生不得踏出卜阳城一步。”
“啊?”竟有这种事?
“当年梅老爷被算计杀害吴家长子,人赃并获,吴家家主念在与梅老爷子多年交好的情分上,提出三个要求,只要梅老爷子答应,便不再追求梅老爷杀人的事。”梁亦念娓娓道来,
“其一,将梅家嫡女嫁入宫中,助吴家女儿为后,其二,梅家上下终生不得踏出卜阳城,其三......”
苏悟蹙眉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其三,梅家女若有子嗣......不得沾染皇权。”
“皇后母族竟有此等权势?”苏悟简直不敢置信。
“当年梅家与吴家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因为此事,梅家没落,吴家一跃而起。”梁亦念道。
“既然不相上下何不讨回公道?”苏悟问。
梁亦念冷笑一声,“因为其中有皇上的手笔,梅老爷又是梅家独子,如果要讨回公道,说不定整个梅家都没了,两害取其轻。”
“皇上?”苏悟不解。
“借一杀一,这样的计谋咱们这位皇上可是驾轻就熟啊。”梁亦念不禁感慨。
苏悟虽然没有与皇上接触过,但他的阴狠还是见识过的,如果是这样,梅老爷子,哎......一边是自己珍爱的女儿,一边是被当做人质的儿子,加上皇上,还真是没办法抉择呢?
“所以,梅时青......”
“他啊。”梁亦念叹气道,“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小聪明好学,自命不凡,不想困居一隅,却无能为力,所以才会将算盘打到莫顷延头上,却不知其中凶险。”
“我刚才的话的确过分了。”苏悟垂下头去,就连她都不愿困居一隅,更别说是梅时青这样有才学又武功高强的人了。
“过分是过分了些,可都是实话不是吗?”梁亦念柔声安慰着,“我和莫顷延都时常劝他,可他不听劝,你的话能刺激到他,就说明他听进去了,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你们劝的时候并没有将事实真相告诉他啊,如果说了他怎么还会如此鲁莽?
这些苏悟没说出口,这只是她作为一个外人的看法而已,他们有什么顾虑她并不清楚,所以还是少说一些,要不然,凭白惹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