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苏悟想着明日要去找一趟罗卷,看能否将肖阳和肖文接过来。
如今两家的局势,不知道还能不能要的回来。
突然想到罗卷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她头痛不已,这要她如何开口?
正在犯愁,她脑中又忽然出现了苏央刚才的话,他怎么会知道莫顷延的?
梁亦念不可能告诉他啊。
这......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这一整日下来脑子里都堆积了些什么东西?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想要回去问问苏央,又担心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被她挑起。
犹豫再三,她决定明日再问。
现在更重要的应该是怎么向罗卷开口。
第二日清晨,苏英早早醒来,看到身边躺着的苏悟,心里温暖极了。
她伸手抱住苏悟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苏悟怀里,像只小猫一样蜷缩着。
苏悟被她的动作吵醒,见她这般动作很是心疼,柔声道,“苏英,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以后有什么事记着跟姐姐商量,知道吗?”
“恩。”苏英在苏悟怀中点头。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姐姐不想约束你太多,但是报仇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你不能再冲动了,知道吗?”
闻言,苏英身子一僵,手抱的更紧了。
苏悟吓得不敢再说,她怕自己操之过急,带来相反的效果。
过了一会儿,苏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抬头看着苏悟,认真的说,“姐姐,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报仇我就报仇,你不让我报仇,我就不报了。”
比仇恨更可怕的是恐惧,这么多年来,她时常梦到那场惨烈的杀戮,她哭喊,她呼救,都没用,没有人可以救她。
即使她已经学会了高超的武艺,却依然挥不去那惨痛的记忆。
去找田耀光报仇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如今能活着回来,还被苏央接纳,她什么都不想想了,只想守着这份家的温暖。
或许她该放下的。
像苏央说的,她的家人和师父让她活下来是想让她开心快乐的享受生活,而不是被仇恨所累。
苏悟心疼的将苏英拥入怀中,“傻孩子,姐姐没办法替你做主,但仇恨不是唯一的出路,你需要的是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姐姐和亦念哥哥会帮你找到当年的真相的,到时候如果你还坚持报仇......姐姐替你想办法,可好?”
苏英点头,“好。”
苏悟茫然的看着房间的木门叹息,仇恨......
如何才能让苏英将仇恨放下呢?就算她说了不让苏英报仇,一旦发生什么触及到苏英心灵深处的事情,苏英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去报仇的。
苏英还是个孩子,她不知道要如何控制这样的情绪,更不知道如何去化解。
这个时候就需要苏悟帮她了。
陪苏英吃了早饭,苏悟换上一身男子装束,让弓显陪着她出门。
她已经许久没有来过望江楼了,望江楼里依然人声鼎沸,哪怕现在根本不是用饭的时间。
雅间里,苏悟有些坐立不安,她出门的时候已经让人去罗府传话,不知道罗卷今日是否会来见她。
见了面她该如何解释自己对他的欺骗?
她又该如何开口将肖阳和肖文要过来?
......
几个问题不断在她脑中重复着,就连去年她和他重逢时的画面也不断出现在眼前。
越想她心中的内疚感就越重,她甚至想到要逃走。
咯吱一声。
苏悟猛然抬头,门口站着一名身着湛蓝色锦袍的男子,他原本白皙的皮肤像是涂上了岁月的痕迹,褪去了青涩换上谦谦君子的温和。
苏悟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似是初次见面,内心的慌乱在这一刻奇迹般的全部消失了。
罗卷眉眼含笑,嘴角微微上扬,很自然的抬步进了房间,顺手将门关上,“今日怎么有空找我了?”
苏悟慢慢站起身来,“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求啊?”罗卷瞥了她一眼,顺势坐在她的对面,“拿什么求?”
轻飘飘的话语,却带着无限的讽刺,拿什么求?她有什么?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她决定欺骗他的时候已经没了。
去年一起查案积攒下来的情分?她决定带走苏央的时候也没了,如今厚着脸皮来求人,她......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扰了罗公子的清闲,以后不会了。”
话音刚落,她侧身向外走去。
“苏悟......”
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罗卷开口,声音压的极低,“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在他面前演戏演的那么逼真,怎么做到对他的关心视而不见,又是怎么做到绝情离开的。
苏悟脚步停下,手一点点握紧。
怎么做到什么?
面对自己的亲人怎么做到视而不见的?
看着昔日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怎么做到转身离开的?
她没有,当时她是回家来的,没有想过再离开,可事情并没有向着她想的方向发展。
她得罪了赵越,以她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自保,留下来就是等死。
面对着他们,她无时无刻不想告诉她们她就是苏悟,哪怕是被恨,被埋怨她也无所谓,只是......与他们相认又能如何呢?已经回不去了。
如果不是这次梁亦念带她回来,她不会想要再回到这个地方。
是,这里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地方,却也是最不敢触及的地方,她害怕得到之后的失去。
更害怕他们再经历一次失去,她像是空中飘浮的蒲公英,寻不到方向,只能随风飘荡。
即使拥有肉身,却还是孤魂而已。
如今的她活在梁亦念的庇佑下,告诉苏央实情也不过是让他快速成长,成就自己的一番作为。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很简单啊,无所谓就好了。”苏悟回转身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所谓?”
罗卷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强自镇定的表情一下子崩塌,眼中是滔天的怒火。
“无所谓?”
“要不然呢?”苏悟依然是那张灿烂的笑脸,“我父母死了,我也死了,留下年幼的弟弟,如果不是无所谓,我要如何?
与他抱头痛哭吗?还是说......带他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