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亦念发现苏悟脸上的表情变化，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实在是太气愤了，才会口无遮拦的说出这些话。
“我......我不是在说你，只是在说莫顷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已。”
苏悟淡淡一笑，“吃饭吧。”
梁亦念没有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吃完饭离开。
晚上，苏悟躺在床上睡不着，脑中一直回荡的便是梁亦念的那句话，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
回忆往事，那时的她虽然贪玩儿，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正常人普通的一生而已。
就算最后她出走的行为欠妥，也没有给别人带来什么伤害，算下来，她亏欠最多的就是梁亦念了。
按理来说，她重活一世是要弥补自己的过错的，却因为不知事情真相，一直怨恨他。
如今知道了真相，事情也已经朝向无法挽回的方向展开了。
梁亦念何其无辜，要被她折磨两世？
虽然对他来说还是那一世，可对她来说，已经是第二世了。
两个人好似活在不同的世间，对于过往都有记忆，却怎么都理解不了对方。
迷糊间，她感觉到身边好像有什么动静，猛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吵醒你了？”莫顷延趴在床边正看着她。
苏悟愣了愣，连忙坐起身子，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你忙完了？”
“嗯，刚忙完，无处可去，所以就来了这里。”
无处可去？怎么可能？苏悟刚想脱口而出，随即想到如今两人之间的尴尬，便没有说话。
“我晚上歇在这里可以吗？”莫顷延见她不接话，问道。
“让苏央给你安排房间吧，如今苏府他做主，家里房间挺多的。”苏悟道。
“我们不是夫妻吗？”
“假的。”苏悟撇开脸不去看他。
莫顷延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迅速戴到苏悟的手腕儿上，“咦，这不是外祖母给她外孙媳妇的手镯嘛，你都戴上了就不是假的。”
苏悟转过头来皱眉看他，“你耍赖。”
“再不耍赖媳妇就要没了。”莫顷延起身坐在床边，将她拥入怀中。
苏悟想要推开他，他却越发用力，不让她挣脱。
“苏悟，我们别再分开了好不好？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成亲。
我将一切都安排好，什么都不要了，就我们两个，去哪里都好，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苏悟停止了挣扎，什么都不要？他和梁亦念筹划这么长时间的事情，好不容易快要达成，能说放弃就放弃的吗？
苏央现在刚刚接手苏家，往后还要与罗家为敌，他口中所说的处理完要到什么时候？少说三年，多则十年。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她有她的责任要承担，多年以后什么都变了，曾经相互喜欢的心能不变吗？
这些问题，她不信他没有考虑到，他是个不那么容易承诺的人，如今再次将承诺说出口，足以让她明白他的担心和害怕。
她内心的慌乱一点儿不比他少，所以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更不知道要怎么宽慰自己。
“太晚了，睡吧。”沉默良久，苏悟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道。
莫顷延没有动。
苏悟叹口气，“我躺里边。”
莫顷延轻笑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
“快喘不上气了。”苏悟控诉。
莫顷延这才将她松开，等着她挪到里面，自己脱下外衣，躺在她身边。
躺了一会儿，苏悟睡不着，睁开眼睛侧转身发现他也没有睡，正看着自己，于是她问道，“你会梦到修岚吗？”
莫顷延眨了眨眼睛，眼神躲闪，好在他的脸隐在黑暗里，眼神的些许变化并没有被她看到。
“会。”
“你梦中的他是什么样子的？”苏悟问。
“和寻常无异。”
“我梦中的他也一样。”苏悟转过头平躺着，“清醒的时候，我怕他是恨我的，可梦中的他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莫顷延伸手拉住她的手。
温热的大掌将苏悟的手掌包裹着，她侧身钻进他的怀里，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那天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莫顷延一下一下的在她的背上拍着，“我不该轻信宋暗，让他有机会对你们下手，以后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我们第一次相遇，他便是我们之间的纽带，如今他不在了，我们之间......好似看不到明天。”
苏悟终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她和莫顷延之间永远像是隔着什么，之前是修岚，如今是梁亦念。
好似这段关系没有了别人的帮助根本维持不下去。
莫顷延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他何尝不明白？
只是......两人顾虑的太多，都想把最好的留给对方。
恰恰是这种在乎让两人都不敢轻易的触碰对方的底线，不敢去要求对方做什么。
每个人都在退让，一步一步将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看似互相了解，互相体谅，却得不到想要的效果。
“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你知道这不现实。”苏悟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莫顷延无力的开口，“我不可能放开你的，你不要试图将我推开。”
不推开又能如何呢？苏悟心中明白，莫顷延同样也明白，如今的僵局是不可能那么快就打破的。
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恒国内部的矛盾，苏家与罗家之间的过节，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可能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
“我好累啊。”苏悟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莫顷延，我真的好累。”
“累了就歇息一下，我在呢。”莫顷延紧紧的抱着她，感受着怀中人的无助和落寞。
他多想守着她，护着她，不让纷扰的琐事磨平她的棱角，可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她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们不想让对方为了自己妥协，同样无法说服自己去妥协对方，这样的境遇，岂是一个累字能表达的？
内心的纠结，现实的残酷，无一不在将他们推开，他们却硬要抱团取暖，那就只能承受由此带来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