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东西你带出来干嘛?上面说不定还有尸毒,赢异你不要命了?”柳若现在最怕提起那晚前朝太庙之事,不愿再想起那恐怖诡异的一晚,当即面带恐惧地问。
“这不是杀死那两只锦衣僵尸的箭上的,而是我出来时顺手带出来的那四只利箭的箭簇。我请人从箭上拆了下来,清洗干净后穿在丝绦上。”赢异面带神秘的解释。
“这四个东西可不一般。我请了邯城最好的铁匠看过,他说这几个青铜箭簇至少是三四百年前的古物,上的花纹精细异常,不敢说整个南陆,至少现在邯城里没有一个铁匠能做出来。”赢异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古怪。
“这几个箭簇另有一个古怪。那就是其周围两尺之内,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我曾将其放在花园地上细细查看过,连蚂蚁都从两尺外绕着走。而且这几只箭的箭杆就是普通的桃木,却能杀灭锦衣僵尸,估计都是靠这几个箭簇才做到的。我们四人每人一个,戴在身上,说不定真有些驱邪避灾的作用。”赢异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箭簇发给了其余三人。
三人接过赢异递过来的箭镞,细细打量。只见整只箭镞不到拇指大小,通体青铜打造,由于年头久远,通体呈幽幽的青绿色,远看仿若玉质。上面刻满精细无比的各种诡异符号,古朴中透着无比的雅致。
刘向在看到此物的第一眼就喜爱上了这只小小的箭镞。仿若有一种天生的亲近之意,好似再次见到了遗失很久的幼时玩偶,上面的每个花纹符号都是不曾见过的,但却觉得那么的亲切。但不知为何,接过箭镞的时候,刘向又有一瞬间微微的眩晕之感。
刘歆本就喜欢各种兵器,这只箭镞又是如此古朴雅致,且与四人有过深厚渊源,自然更是喜爱非常。
倒是柳若,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箭簇稍稍偏大且过于粗犷,不太适合女子戴在颈上。但见刘向刘歆分别喜滋滋贴身戴上,便也有样学样,也戴在颈上。
此时外面已是漫天大雪如若鹅毛,苍茫间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唯有洁白一片,仿若混沌初开一般。
四人各捧一碗温热的鱼汤,于窗边静坐观雪。
“过了今晚,便是新的一年了。”柳若忽然幽幽地说。
在这天地异景的面前,又听得柳若的言语,纵是热闹跳脱的少年心性,四个少年竟也仿若各有心事,久久不语。
“我六岁离秦,辗转各国,沦为质子,亲不得见,国不得回。但今年是我这颠沛流离的八年中最为快乐开心的一年,因为有了你们三位朋友,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独活于这天地之间了。”赢异看着茫茫天地,触动心事,低声地说。
“我也是如此,虽说不似赢异你那样流转诸国,但自幼身体羸弱,少于外出。今年得遇你和柳若,与你们流连街头,倒是这十几年来不曾有过的快乐。”刘向伸手到窗外,接了一片晶莹雪花,看着这在天上灵动轻盈的雪花一入手中顷刻间便融化,幽幽地说。
“我虽生在富裕之家,但身为庶女,也常受人白眼,故而常常溜出府去于街头玩耍。然街头少年多因我为女子,不愿与我玩耍。只有你们三个与我嬉戏玩耍,不因我是女子而稍有偏待。今年也是我最为开心快乐的一年。”柳若盯着屋檐上垂下的晶莹冰柱,轻声而言。
“俺也一样。”刘向偷偷看了一眼柳若,也轻声地说,得了柳若一个大大的白眼。
四个少年就这样,在金水河畔的酒馆里,捧着鱼汤,看着苍茫天地,看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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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赵王宫内,一间密室之中。
黑袍老者静静席地盘坐,对面一名黑袍人肃然站立。
“七杀星已然出世,这是天下大势的一大变数。吾近日推算,其竟应在这小小的邯城,时间应是一两月之前。苦于宫中有命师坐镇,不敢做法请求神谕,恐为命师所察。”黑袍老者轻轻拨弄着身前的一盏油灯,仿若没有看到黑袍人一样,但嘴里却轻声说着。
“寂六,寂部随我前来南陆的十七位术士,如今尚在邯城中的只有你和寂一、寂二。此二人身负重任,抽身不得。故这在邯城内找寻七杀星的任务,只有交予你手,务必尽快寻得此人,免得误了大事。”
“是,谨遵部主之命。”黑袍人稍稍犹豫一下之后,躬身领命,听声音竟是女子。
“还有何事?”黑袍老者见黑袍女子并未离去,轻言而问。
“不知这身负七杀气运之人,有何线索?”黑袍女子躬身相询。
“只知是年纪不到十四岁的少年,近两月之内应有过奇遇,或大病一场、或遇到奇事、得到奇物,其余线索一概不知。”
“寻到之后,如何应对?”
“立杀之。”
“若是公卿贵族,甚至国主之子嗣,如何?”
“亦杀之。”
“既是身负大气运之人,何不留为我用?”黑袍女子犹豫了一下,轻声问。
“何出此言?”黑袍老者抬头直视黑袍女子。
“巫教传世三百年,教中命师不知几何,我等因恐行事为命师所察,故事事谨慎。但赵国国主如今大力依仗我部,此事早已为巫教所知,恐早有命师对我等细加关注。如今若寻得七杀此等百年不遇的大气运之人,纳入我部,以其气运当可遮蔽命师之术,便于我等筹备大事。”黑袍女子躬身直言。
“七杀气运,百年难遇。身负此气运之人,杀气盈天,当然可遮蔽巫教命师们的推算之术。但七杀气运也是我等大事的一个大变数,实不知其为我之吉凶。若为我之吉,则大事必成,若为我之凶,则大事危矣。此等变数不是我等一个寂部可以承受的,还是......尽早除之,免留后患。”黑袍老者默然片刻,正色而言。
黑袍女子不再说话,躬身施礼,退出密室。
“此等大气运,大概也不是我等区区一个寂部能够灭除掉的......唯有尽人事,听天命而已......”黑袍老者静坐良久,而后面露苦色,狠狠一挥手,将面前油灯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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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不周山巅,石头宫殿深处的一间大殿里,那位观星老者面前站立着一位身披银边黑袍的人,全身包括头脸都隐在黑袍中。
“赵国这次神女选拔之时,当留意一下,是否有气运奇特之人。”老者坐在唯一的座位上,闭目而言。
“不知何为奇特,还请教宗明示。”黑袍人犹豫了一下,躬身施礼,而后轻声而问。
“异于常者即为奇,其余一概不知。”
“属下遵命。”
“另外,赵王宫里那些黑衣人有何动向?”
“除了整顿朝政、振奋军武,并无他事。”
“静观其变,不可擅动。”
“属下夜观星象,赵国之星象似乎...似乎被什么遮蔽,毫无所得。”黑袍人颇为疑惑地说。
“赵国近日出了几个大气运之人,气运之大,已不是你能看透的了。”老者缓慢而言。
“那我们在赵国的大事要不要有所更改?”
“此等大气运之事,已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掌控的,唯有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一切准备如旧,唯记,不可擅动。”老者一字一句地说。
“属下遵命。”黑袍人躬身施礼,悄然退出大殿。
“人皇之气现世,贪狼、破军、七杀三星也随之现世,实乃数百年不遇之象。但细细观之,三星律动有异,颇有离散之意,看来三星恐要分离而散了,不知我能否看到三星再次齐聚的那天啊......”老者睁开双目,盯着殿顶的一片漆黑,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