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手持药盒,与众位少年一起走进左侧走廊。
只见左侧走廊也与右侧走廊一样,两边各有十几个房间。但不同的是,两侧的房间都没有门,其中一面的房间内侧整面墙壁都是栅栏,室内无窗,燃着两只火把,好似牢狱一般。另一面的房间根本没有内侧的墙壁,在房间内就可以将对面栅栏中的情况一览无余。
诸位少年见到房间的模样不由一惊,但想到吃下手中丹药之后,也不知是生是死,至于房间舒适与否,也就不那么看重了。
此时没有墙壁的五个房间内走出五个小厮,分别按号码上前将五位少年带到对应号码的栅栏之前。
五位小厮各自掏出一大一小两把钥匙,先用大些的钥匙打开栅栏,将五位少年分别送入房间后再将栅栏锁上。然后再用小些的钥匙打开少年们手中的盒子,取出丹药,递给少年们并示意立即服下。
刘向此时身在室中,看不到其他少年的丹药是何模样,只好仔细端详自己盒子中的丹药。
丹药不大,只有拇指盖大小,红黑相间,表面光滑无比,在火光照射下映出幽幽的光泽,一看便不是凡物。
刘向看到丹药外表如此不凡,心中不由一喜。再将丹药凑到鼻前仔细一闻,一股浓烈的香甜之气直冲脑门,但其中似乎夹杂着一股血腥之气,令人一闻之下立即精神一振,但随即又感到有些昏昏沉沉之感。
刘向闻到此丹药如此怪异的气味,不由皱紧眉头,薄薄的嘴唇紧紧抿起。
刘向自幼看着父亲行医,对于丹药之道也有些接触。这丹药如此怪异的外表和气味,怎么看也不像益寿延年之物,莫不是某种毒药?如若服下多半凶多吉少。
正在刘向踌躇之际,对面小厮不耐烦地连声催促。
刘向将心一横,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便将丹药扔入嘴中。还没等咀嚼,丹药便在口中化开,顿时一股浓浓的苦涩和血腥交杂的味道充斥口中。
刘向不敢多含,便一仰脖咕嘟一声将药液咽下。
对面小厮示意刘向张嘴,又用一根小小银棒在其口中检查一番,见丹药确实已被咽下,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到对面室中,不时地看着刘向这边。
刘向自从咽下药液,便感觉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一路流入腹中,所过之处先是灼热无比,而后慢慢转成又热又痛。不由心下一惊,心说此药莫不是肠穿肚烂的毒药?此刻已将肚肠烧穿?
刘向强忍腹中不适,躺在了室内的石床上。虽说此室看起来颇像牢狱,但被褥等物倒是和精舍中一样,颇为温暖舒适。
刘向此时只觉得好似一碗铁水流入腹中,灼热异常,并且此股灼热还在向四肢百骸扩散,渐渐地整个身体都变得滚烫,仿若体内之血液都已沸腾。
刘向已在石床上躺不住了,全身开始出汗,不久便大汗淋漓。只得将身上衣物和床上被褥尽皆抛于地上,赤身裸体躺在冰冷的石床上。甚至以舌舔床,以此稍减身上灼热之感。
此时隔壁传来不知哪位少年的痛苦哀嚎,好似正在身受极刑一般,令人闻之色变。
刘向本来正在苦苦忍耐身上的痛苦,牙齿已将薄薄的嘴唇咬破。听闻此哀嚎之声,仿佛受其感染,再也无法忍耐,也张口大声哀嚎起来。
随即走廊中又传来另外两人的哀嚎之声,顿时整条走廊仿佛通向地狱魔渊,充满了少年们的痛苦哀嚎。
不知过了多久,刘向已处于神智模糊的边缘。渐渐觉得体内的灼热之感似乎在慢慢褪去。但此时刘向已被折磨的萎靡不振,只好继续趴在石床上恢复体力。
但随着灼热之感褪去,一股冰寒之感却从腹内油然而生,循着全身经脉游走全身。
不大一会,刘向已全身发冷,嘴唇青紫,不仅挣扎着将衣物重新穿回身上,连被褥都紧紧卷在身上,但仍然无法抵御体内涌出的冰寒之感。
对面小厮对于刘向的诸般表现,一直冷眼旁观,不时在书案上记录着什么。
此时刘向只觉得全身血液似乎已慢慢冻结,动作越来越慢,眼皮越来越重,室内光线似乎也渐渐暗去,终至一片漆黑。
渐渐的,刘向觉得身上的寒冷消失了,全身暖融融的。身下也不再是冰冷坚硬的青石之床,而是软绵绵的,仿佛跌进棉花堆里,又仿佛重回儿时母亲的怀抱,那么温暖、柔软。
刘向慢慢睁开双眼,只见周围白茫茫一片,不再是阴暗冰冷的石室,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色。
前方一道更亮的白光照来,很亮但不刺眼。
光亮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呼唤刘向,声音无法分辩男女,既像母亲的声音,又像父亲和弟弟的声音,总之听来充满亲切熟悉之感。
刘向不由自主的起身向着那道光走去,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不是在行走,而是在飘行……
在对面小厮的眼中,刘向紧紧拥着被褥,以膝顶胸弓身躺在石床上,脸色青紫,嘴唇紧咬,双目紧闭,眼睫毛上挂着寒霜,口鼻之间已无呼吸,胸口也不再起伏……
又过了良久,小厮走进刘向房间,以手试探其口鼻,全无气息。便摇摇头走回自己石室,在记录上写下:
试药童子服下四号丹药,先身体赤红、大汗淋漓,尽除衣衫、以舌舔石、大声嘶吼,似灼热难耐。一个时辰后,转为身体青紫、口吐白气、体若筛糠,尽裹衣衫被褥,弓身而卧,似寒冷难耐。一个时辰后,童子气息全无。半日后,以手试其口鼻,气息全无。童子已死,试药失败。
小厮写好记录之后,又等了半晌。见刘向仍一动不动的躺在石床之上,便再次以手试其口鼻,仍是气息全无。小厮无奈的摇摇头,拿起桌上记录,走出走廊。
片刻之后,两名黑衣武士走进刘向房间,再次检查了一番。确定刘向已气息全无,便将其尸身抬出走廊,向着总庙后部走去。
两位武士抬着刘向尸身在青石宫殿中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总庙后部。从一偏门出了总庙之后,又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之旁。
只见此峡谷宽不过十余丈,长约百丈,但深不见底,其中白雾飘散、阴风啸叫,令人望之生畏。
峡谷旁一大石上刻着“往生涧”三个鲜红大字,墨迹淋漓、银钩铁划。
两位武士将刘向尸身放在峡谷边,郑重躬身施礼,口中念念有词一番。而后一人提手、一人提脚,将刘向尸身提起抛入峡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