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纪303年8月,青州,不周山
刘向与白荒达成协议后,便首先随白荒去查看了溶洞的出口。
果然,在溶洞最深处有一道向上的阶梯。刘向抱着怪异乌龟顺梯而上便来到了一个高达两丈的巨大洞口,洞口处泛着淡淡的粉莹莹的光芒。
刘向试了试,与家破之日在自家大门处的遭遇一样。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门口,柔软但坚韧,无法通过。刘向拿出青铜箭镞在门前摸索了好久,但并未出现当初破门而出的一幕。而且按白荒的说法,从未听说后羿箭有破除封印的效果。
至于为何当日刘府大门的封印可以破门而出,白荒也不明所以。或许封印不同、或许有人相助,总之目前要想通过此门,唯有待刘向魂术修炼有所小成,魂魄变为粉色之后才行。
至于当初进入溶洞的老鼠通道,刘向也试了试,但爬不多远便也遇到了无形屏障。按照白荒所说,这道封印将整个溶洞都包裹在内,除了像老鼠之类魂魄弱小的动物,正常人类皆是可进不可出。
于是,现在只剩下尽快提升刘向魂力这一种方法才能出去了。
每日里,白荒向刘向传授完毕当天的魂术内容后,便留刘向独自潜修。白荒则以乌龟之身去河中将河中小鱼驱赶到一个小小浅滩之中,等待刘向修炼完毕前来抓取食用。
其实按白荒所说,洞中大鼠才是真正美味。但刘向一想到大鼠经常出入外面的堆满尸体的山涧,说不定经常以尸体为食。便说什么也不肯食用大鼠之肉,每日里只是以河中小鱼为食。
洞中潜修魂术的日子,便这样一天天平静而枯燥的过去。
转眼间,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洞中无春秋,刘向在溶洞中为了早日出去而全力修炼魂术,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唯有每晚梦中才会再次想起父母惨死、弟弟失踪的惨剧。
这一晚,刘向梦中再次梦到母亲在面前活生生碎裂开来变成一地血肉,不由得大声悲嚎起来。
刘向往日每到情绪激动之时,便会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但这次不知怎地,居然仍旧在梦境中一遍遍的看着母亲死去的那一刻。
已经不知多少次重复这一痛彻心扉的画面,刘向渐渐觉得神志已到崩溃的边缘,但梦中的自己好像被硬生生定住,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一阵刺痛传来,刘向眼前的景象终于变成溶洞内常年不变的淡淡青色光芒。白荒正在刘向头侧笨拙地用嘴巴咬他的耳朵。
“好了,我已没事了。”刘向一边擦着满头大汗和耳边血迹,一边气喘吁吁地对白荒说。
“刘向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不像寻常噩梦惊醒。方才我传声呼唤你,居然无法触到你的魂魄,这是我四百多年从未遇到的事情。”白荒仔细打量刘向苍白的脸庞,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般。
刘向摇了摇头,将梦中反复经历同一场景无法醒来的情形向白荒描述了一遍。他心里隐约也觉得自己今晚的梦中经历非同一般,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若是仅仅陷于噩梦之中无法醒来,倒不稀奇。但如你所说反复经历同一场景,且我的传声之术无法触到你的魂魄,这就大大的不寻常了。好像......你的魂魄被什么困住了,但这又怎么可能呢?难道有人暗算于你?”白荒迈着短小的乌龟腿在刘向身边反复转了十几个圈子,才颇为疑惑地向刘向说。
刘向闻听此言,也用戒备的眼神将溶洞内部好好打量了一遍。但所见景象皆是一年来熟悉的样子,并无外人存在的迹象。
“但此事又不大可能。这洞中遍布大鼠,如有外人进入,大鼠们必定早有察觉,其魂魄波动无法瞒得过我的感应。就好像你当时一进入这里,我便知道了。除非......”白荒喃喃自语,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
“除非什么?”刘向听到白荒之言,心中一动,连忙追问。
“不是外人暗算,便是你身有隐疾或者暗伤,恰于此时发作。”白荒深深地看着刘向,一字一字地说。
“不瞒前辈,在下自幼体弱多病。听母亲说是娘胎里带的顽疾,出生时几乎活不成了。后来父亲从巫庙的医师那里求来一个方子,用了很多珍贵药物,才救了在下的命回来。”刘向心中也暗自焦急,便将出生时身患顽疾的事情告诉了白荒。
“哼,什么身患顽疾,你这只是天资惊人、魂窍觉醒过早而已。几乎所有人的魂窍都是后天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才觉醒的,但也有极少数资质绝佳之人是在出生之前就觉醒了魂窍,所以这部分天才出生时往往会表现出大病欲绝的样子。可叹不知有多少天才魂师都被愚昧的父母当成病婴抛弃,丢了性命。”不想白荒竟对刘向出生时患有大病之事嗤之以鼻,甚至隐隐表现出一丝羡慕之意。
“竟有此事......”刘向不曾想到一直被自己耿耿于怀的事情,居然是因为天资绝佳,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还有一事,在下曾经在一地宫之中遇到几名锦衣僵尸。其中一只僵尸早已被人灭杀,但在下接近其之时,却被其喷出一股红色烟雾笼罩。”刘向忽然想起地宫之中被红色烟雾喷中,便急忙向白荒坦言。
“如你所言,便是在此地宫中得到的后羿之箭,当真运气不错。那锦衣僵尸并不稀奇,不过是一具活尸而已,想来是被前朝之人用来看守太庙的。但活尸被后羿之箭这等顶级魂器刺中,必然再无可能继续活动。但你说那锦衣僵尸张嘴向你喷出红色烟雾,此事就甚为奇怪了。”白荒听后又迈着小短腿摇摇摆摆地转了几个圈子,疑惑不解地说。
“你说那红雾顷刻间便不见了?而且当时曾有瞬间的眩晕之感?”白荒忽然想起了什么,面露惊喜地问。
刘向茫然地看着怪异乌龟,点了点头。
“莫非是传说中的那物?不可能,不可能,但除了那物即使是毒雾也不会顷刻间消失啊,莫非此子真的运气如此之好?”白荒看到刘向点头,竟然兴奋地连连颤抖,如果不是四肢短小,估计就要兴奋地拍手了。
良久之后,白荒才从兴奋之中平息下来,犹如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用贪婪的目光盯着刘向。看得刘向连连后退,不由得想起了被不周山上的猛虎盯上的感觉。
“你大可放心,若真是我想的那物,便绝不会对你有害。对了,你说你是吃了一种药物之后昏迷,被人误认为你已死去,才被丢入此地的?”白荒竟不再提及红色烟雾,而是忽然问起刘向试药之事。
“不错,在下是吃了一种红黑相间之丹药,服下后身体忽冷忽热、痛苦异常,在下实在承受不住便昏厥过去。”刘向又再次想起了服药后异常痛苦的经历,不由得抿紧了嘴唇。
“此丹药外表如何?红色黑色如何相间?入口有何味道?吃下后冷热之感持续了多久才转换的?”白荒眼中显出一丝惊慌,急急而问。
刘向见白荒如此神态便也不敢怠慢,一一如实作答。
“你命不久矣。”白荒听了刘向之言,眼神茫然,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