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粉色雾气和一滴鲜血便完全融入箭簇之中。
此时的青铜箭镞在外人眼中并无变化,但在刘向眼中透出一股生机勃勃之感,并且感觉亲切无比,好似自己的手脚一般可以随意操控。
白荒见刘向已将青铜箭簇彻底炼化,便将化解分魂丹施法之时需要注意之事一一向刘向言明。看来昨夜这只怪异乌龟也并未闲着,而是做好了刘向会拼死一搏的准备。
刘向听后一一记在心里,然后进入溶洞之中的小河细细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在岸边倒头睡下。毕竟昨夜他思量一夜,未曾睡眠,如今要拼死一搏,自然要休息充足。
睡了五六个时辰之后,刘向精神奕奕的醒来。
白荒又将诸事叮嘱一遍,见刘向已然全部了然于心,便退后几步,静静地看着刘向。
刘向先是闭目将诸般施法之事在心中思量两遍,已然全无疑惑未明之处,便又将从小在邯城长大到结识赢异柳若、家中巨变、来到不周山等事一一回忆一遍。
待得身体、心理全部准备完毕,便缓缓的从颈上摘下那枚青铜箭簇。
刘向伸手细细抚摸此物良久,心中思绪万千。
自从得到此物,家中巨变、自己辗转来此,但此物又多次救得自己性命,对此物实在悲喜难言。此番欲行这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尝试过的危险之举,希望此物能再次保佑自己渡此难关吧。
刘向手握青铜箭簇,闭目深深呼吸几次,待得心绪平稳、脑中诸事全无之后,便高抬手臂,低头注视自己胸口。
片刻后,刘向咬紧嘴唇,将青铜箭簇狠狠刺向自己胸口。
刘向手起箭落,将青铜箭簇狠狠的插在自己胸口之中。
只见青铜箭簇的一小半都已插入肉中,但诡异地并没有一滴鲜血溅出。
此时刘向只觉胸口很痛,非常的痛。
剧烈的痛觉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一波波地冲向大脑,仿佛自己正在被处以极刑,而不是一道小小的箭簇之伤。
“魂器之伤,伤及魂魄,非一般皮肉之伤可比。快,马上运转功法。”白荒的声音隐约地传入刘向那因为剧烈疼痛已有些恍惚的意识之中。
刘向薄薄的嘴唇紧紧抿起,牙齿咬破了舌尖,一缕细细的血线流出嘴角,借此勉强集中注意力全力运转白荒所传授的魂术功法。
刘向只觉得功法一旦运转起来,胸口的疼痛果然稍有减轻,但好似体内有什么忽冷忽热的东西在涌向胸口伤处,再从伤处涌入入青铜箭簇。
片刻之后,一缕暖流又从青铜箭簇流入刘向体内。
如此循环往复,刘向体内源源不断的有忽冷忽热的血流进入青铜箭簇,又不断有暖暖的血流从青铜箭簇进入刘向体内。
刘向心知这大概就是白荒所说的借助魂器之力来净化分魂丹的药力,看来此法果然有效,便放下心来,继续心无旁骛的一边忍受魂器之痛,一边运转魂术功法。
一旁的白荒见刘向从一开始箭簇刺体时的面露惊慌痛楚之色,逐渐变得的面色沉静,且其魂魄也在缓慢但肉眼可查的从白中带粉渐渐转变为粉色越来越重、白色越来越淡,看来这借着魂器炼化分魂丹的法子确实可行,便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但怪异乌龟仍是收拢四肢,高高抬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刘向。
毕竟刘向是他完成四百年的夙愿,逃出此地的唯一机会。而这炼化之法也刚刚开始,后面还有一个大大的风险不知刘向能否安然度过。
此时刘向已沉浸在运转功法之中,感受着那暖暖的血流进入体内,一股温暖舒服的感觉逐渐充满全身。尤其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扩大,但并不难受,反而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此种感觉刘向在这一年的洞中潜修过程中也有过几次,但都是十分轻微。想来这就是白荒所说的魂魄壮大的感觉,只是自己修炼魂魄壮大的速度太慢,不像在这样借助外力壮大来的快,所以当时感觉没有现在这样明显。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刘向与白荒这一人一龟就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定在原地。
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当刘向的魂魄中最后一点白色几乎消失不见的时候,一直在旁盯着的白荒心中暗道:“来了,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遭。”
此时刘向心中早已焦急万分。
因为早在一刻钟之前,他就隐隐觉得脑中有一种胀痛之感在逐渐增强。
尤其是脑中泥丸宫位置就好似一个干瘪的水囊逐渐被注入水流一般,随着暖流的涌入在逐渐扩大,但现在水囊已经扩大到极限了,而继续注入的水流仍在不断地将水囊撑大,竟然隐隐有即将撑破的感觉。
刘向自幼跟随父亲学医,自然清楚泥丸宫一旦破损,轻则变为痴呆,重则一命呜呼,即使大罗金仙在旁也无法可施。
但此时的他已无计可施,因为早在一刻钟之前他就发现体内魂术功法已无法停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泥丸宫一点点被撑大,甚至觉得泥丸宫中传来的痛楚已超过了胸口处魂器之伤的痛楚。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刘向的泥丸宫传来越来越强烈的痛楚,甚至已经可以感到一丝丝撕裂的感觉。
刘向的神志渐渐模糊,一幅幅的画面闪过脑海。
赢异那刀锋一般的黑眉,狼崽子一样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初遇柳若的那个下午,淡金色的阳光给柳若镀上了一层金边,耳边那缕淘气的头发被阳光涂成金色,在耳边调皮的跳啊跳的。
弟弟昏厥在自家院子里,自己却独自逃命,离弟弟越来越远。
父亲双膝跪地,一只手伸向自己,胸膛却被两支长矛交叉穿过钉在地上。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母亲在自己眼前像一朵血花般绽放开来......
刘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白的刺眼的光芒,眼神已经迷离,盘膝而坐的身子摇摇欲坠,口中模模糊糊地呻吟:“妈妈,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忽然,一个很遥远的声音传进刘向的脑海:“刘向,坚持住,你还有大事未了。”
是啊,我还有大事未了。
父亲母亲惨死的大仇还没有报,弟弟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这该死的命运,我还不能向你低头,我不能现在就认输。
“命为定数,但运乃变数,只要我们自己足够强大,人亦可胜天。”赢异曾经说过的豪壮之言忽然在刘向的心头浮现。
“啊......命为定数,运乃变数......运乃变数。”刘向忽然睁大了双眼,双膝跪地,双手高举,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