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不夺舍他你就必死无疑,灰线之毒是没有解药的,就算你现在向巫教之人投降都没用。”白荒大惊。如果刘歆死去,因为共魂契约的缘故,他也必死无疑。
“我可以现在和你解除共魂契约,不会连累你。只求你不要夺舍徐福,他这十几年过得很苦,真的很苦。”
“如果我必死无疑,那这就是我的命。也许他们说得对,人终究是争不过命的。”刘向闭上了眼睛,泪流满面,一字一顿地说。
“母亲、父亲,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们报仇了。”刘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你真的为了那些什么狗屁的仁义道德,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白荒沉默了片刻,然后缓慢但清晰的传音到刘向的脑海之中。
“人生于天地之间,有别于飞禽走兽之属,在于道德教化、礼义廉耻,有些事在我看来,是重于生死的。”刘向静静地躺在地上,睁开双眼看着天上缓缓飘过的白云,抿紧了嘴唇,片刻之后轻轻地说。似乎说给白荒,又似乎说给自己。
白荒沉默下去,再无言语。
“活着真好啊,但我就要死了。”刘向看着天上的白云轻轻飘过,看着明亮的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被切割成一片碎金色的光点,感受着山间徐徐的微风拂过脸颊,轻声地喃喃自语。
“哈哈,没想到你这小小少年竟然真的愿意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看来你真的不适合做一名魂师。”半晌之后,白荒忽然哈哈大笑地传音给刘向。
“前辈,若你想嘲笑我的选择,尽可以嘲笑,我无话可说。”刘向虽然诧异白荒的忽然发笑,但只是不动声色淡淡地说。
“其实,你的牺牲毫无意义,因为此人被我摄来之时,他的魂魄已经消散于天地之间了。现在他只是一具活尸而已,即使你不夺舍他的肉身,过不几天,他的肉身也会腐败而亡。”白荒不慌不忙地传音。
“什么?怎会如此?”刘向大惊,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身边的徐福。
只见徐福胸膛微微起伏,除此之外全身一动不动。
“我当时一边以魂力为你阻挡灰线之毒的毒性蔓延,一边又要搜寻周围有魂窍之人,还要施展幻术将此人摄来,不免有些分心。且当时此人距离较远,为了尽快将他摄来,我心急之下就魂力施展过大,不小心幻术施展过度,将其魂魄惊吓出了肉身。当你醒来之后,我也无暇顾及此人魂魄,导致其被世间罡风吹散,彻底消散了。”白荒叹了一口气,向刘向解释了徐福魂魄消散的原因。
刘向听后并未言语,而是静静的侧头看着徐福的侧脸,谁也不知其心中想着什么。
“既然如此,前辈请将夺舍之法传授给我吧,我领悟之后立即夺舍徐福的肉身。”片刻之后,刘向转过头来,面色平静地看着天空淡淡地说。
“好,此法并不复杂,我这就传音给你,你听好了。”白荒似乎早就在等着刘向此言,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然后便将夺舍之法详细地传音给刘向,并指点了其中几处关键环节。
刘向闭目仔细聆听白荒传授的夺舍之法,在心中慢慢揣摩片刻。然后又问了几个疑惑之处,听了白荒的解答之后细细思量良久,直到整个施法过程全部了然于心。
刘向长出了一口气,将与徐福相遇之后的诸般事情回想了一遍。而后又长叹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然后开始施展夺舍之法。
只见一团拳头大小的粉色雾气从刘向的双眉之间摇摇晃晃地飘出,在脸上游荡一圈之后便慢慢地飘向徐福的额头。
这是刘向的魂魄第一次离体而出,感觉颇为奇特。
刘向只觉得魂魄离开身体的那一刹那,便已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感觉。好似脱离了一个无形的束缚,又好似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眼前的世界全无色彩,只有灰白黑三色不同线条组成的万物。且感到四周温度骤降,好似进入了一个冰冷的世界,徐徐的微风吹在身上便感到彻骨之寒。
刘向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世间罡风,也是白荒所言的几个最需要注意的事情之一。
按白荒所言,刘向的魂魄虽然已进阶为粉魂,但仍不够稳固,在世间罡风之下最多支持一刻钟,所以不可在体外逗留太久,一定要尽快进入徐福肉身。
刘向魂魄所化的粉色雾团并未在外过多逗留,摇摇晃晃地飞到徐福的脸颊之上,微微逗留了片刻,便进入徐福的双眉之间。
刘向只觉得进入了一个昏暗的空间,四顾一下之后,便愣在那里。
只见昏暗空间的中间,有一个白色的小小雾团正在欢快地飘荡,正是徐福的魂魄。
难道徐福的魂魄并未消散?或者白荒所说有误?
刘向第一个想法便是退出这个空间,回到自己的肉身再想办法。
但粉色雾团向后退出之时却碰在一道无形的屏障之上,即使向不同方向尝试多次,也无法出去。
难道进入别人的泥丸宫之后便无法出去?
粉色雾团确定无法退出此空间之后,便慢慢向居中的白色小小雾团飘去。
只见白色小小雾团正在轻快地飘荡,显得那样无忧无虑,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空间之中进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但粉色雾团靠近之后,白色雾团便好似刚刚发现这个外来人一般,恶狠狠地冲了过来。
刘向魂魄所化粉色雾团大惊,立即四处逃窜躲避。
但这个空间并不大,难免还是被白色雾团追到几次,每次都好似被咬了一口,传来彻骨之痛。
几次下来,刘向觉得有些疲惫之感,好似消耗了很多体力一般。而对方那个小小的白色雾团却还是精神奕奕的,甚至好似壮大了一些。
不能再这样一味地逃跑了。这里是徐福的泥丸宫,徐福的魂魄可以源源不断地从肉身获得滋养,而自己的魂魄一举一动都在消耗自身魂力。此消彼长之下,最后很有可能自己的魂魄因为耗尽魂力而被对方魂魄吞噬。
但是这个空间又无法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吞噬掉徐福的魂魄,但这样就相当于自己夺舍了徐福。
怎么办?怎么办?
刘向的魂魄一边尽力躲闪徐福的魂魄,一边急急地想着办法。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你死我活的死局,并无第三个结局。
但刘向的魂魄依然在四处乱窜,一味地逃避着白色小小雾团的吞噬,并未进行反击。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刘向魂魄所化的粉色雾团在一点一点地暗淡缩小。徐福魂魄所化的白色雾团却在每次接触之后,都微微地壮大一分。
最终从这个死局里活下来的,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