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皇碎裂的那一刻,俞沧海微微皱起眉。
原本有公孙无欲在场,即便云缺拿着控制蛊皇的蛊虫,也无法利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蛊皇失去控制。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蛊皇竟然碎了。
剑平之也豁然一惊。
之前在崖顶恶战噬人魔的时候,他看到了崖底云缺的这份后手。
蛊皇与亥猪交手的情景,剑平之印刻极深。
那是堪比法宝的傀儡之躯,连亥猪那等强大的体修都能对战。
现在怎么会碎掉?
双方人马,均都无法理解蛊皇的破裂。
只有云缺知道其中真相。
为了不让身躯再被外人控制,武帝剑魄,选择了摧毁自己这副躯壳。
那是武帝的选择。
云缺没有阻止,而是认同。
花娘见天子剑重新指向自己,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她正要张口呼救,忽然看到剑体一侧,隐约浮现出一个身影。
虽然时隔多年,那身影的模样她却始终记得。
因为,她与对方曾经同床共枕,她施展出浑身解数只为了取悦人家,从而图谋对方的家国。
“武、武帝!”
花娘的声音仿佛被卡死在喉咙,眼睛里充满惊恐。
多年前被灭国的皇帝,早已经死了,连身体都被炼制成蛊皇傀儡。
花娘未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再次面对武帝!
“花妃……”武帝的声音犹如剑音,杀气森森:“你可知罪!”
一句你可知罪,吓得花娘心胆俱裂,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武帝的声音与身影,除了花娘,外人无法得见。
俞沧海赫子儒,剑平之胡蛟等人只看到那把沉重的天子剑,正指在花娘的脖子前。
唯有云缺,能看到,能听到。
此刻的云缺,捏紧了拳,目光中杀气沉沉。
与剑魄心念相通,自然会体会着武帝此刻的愤怒。
而武帝的愤怒,就是云缺的愤怒!
武帝手中的天子剑,几次起落,最终没斩出去。
他在顾忌。
顾忌着云缺的处境。
武帝缓缓转过头,望向远处的云缺,目光中带着迟疑。
云缺则长笑而起,道:
“人活一世,只求个念头通达!婆婆妈妈可不是王者之风!杀!”
一个杀字,代表着云缺的决然。
云缺很清楚,此刻的武帝,已经处于崩裂的边缘。
怒火,是剑魄不该存在的东西。
一旦有无法控制的怒火,那么剑魄,也就到了最后的时间,即将消散。
为了完成武帝最后的夙愿,云缺选择了替武帝报仇。
让这位帝王,走得了无遗憾!
“你敢!”
俞沧海冷喝出声。
咔嚓!!!
天子剑落,酉鸡人头飞起。
在大片溅起的鲜血中,云缺看到了武帝一身龙袍,正朝着自己拱手辞别。
云缺看都没看俞沧海,对着武帝抱了抱拳。
在心底道了声再会。
一道结丹境界的强大剑魄,在血雾中渐渐消散,与他的花妃一起遁入黄泉。
大仇得报!
剑斩花妃后,云缺心里一片通明,说不出的畅快。
那是武帝报仇后,所遗留的感觉。
“一路走好,兄弟……”
云缺喃喃低语着。
花娘一死,俞沧海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当着他的面,斩杀他的得力手下,尽管他再如何看重云缺,今天也必定将云缺扼杀于此!
公孙无欲整个人呆滞在原地,木雕泥塑一般。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蛊皇非但碎裂,同为天蛊三绝之一的花娘也惨死当场。
一时间,公孙无欲对云缺的胆量无比震撼。
阁主面前,杀掉暗剑使之一的酉鸡,这得多大的胆子!
尤其还是个区区筑基!
远处,荷叶倚着一块坚冰,目光中透着浓浓的疑惑。
她看不懂云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始终觉得云缺心机深沉,机智过人,能在她布下的陷阱中游刃有余。
但也仅此而已。
看破陷阱,不代表能逃脱陷阱,荷叶身后有公孙无欲和花娘两位高手,她不觉得云缺能有破局的机会。
是万紫红的现身,才让云缺等人逃出生天。
而此刻阁主抵达,在荷叶眼里,无论万紫红还是云缺,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万万没想到,那位令她感到惧意十足的阁主,云缺居然根本不怕!
相比于荷叶的疑惑,萧轻舞则坦然得多。
反正肯定得死,杀掉对面一个,自己这边就赚了。
胡蛟则一下跌倒在地,浑身再无力气,彻底绝望。
能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就是花娘,这下没了人质,只剩死路一条!
“杀得好!”
剑平之的心态最好。
道子本就不惧生死,只觉得云缺那一剑斩得痛快。
对面,俞沧海缓缓点了点头,漠然道:
“云州最大的青楼是吧,好,我会带走你的人头,用蜜蜡封好,悬在青楼最高处,放心,那座青楼我会买下来,让你的人头,永远存在于莺声燕语之中。”
至此,俞沧海彻底消了拉拢云缺的心思。
云缺则洒然一笑。
如果有回旋的机会,云缺其实打算留着花娘当做挡箭牌,也许能借此脱身,带着萧轻舞道子几人离开此地。
可武帝的夙愿,云缺不能置之不理。
如今的一幕,与人头擂上龙将军杀害牧青瑶有着类似的一面。
俞沧海并不知道人头擂的经过,如有可能,他会为了拉拢云缺而取消人头擂。
云缺也并不想立刻杀掉花娘,但是没办法,武帝剑魄崩裂在即,云缺只能选择替武帝报仇。
两件事,极为相似。
云缺与俞沧海两个人,其实都是身不由己。
就像一盘棋。
两人明明是棋盘两侧的棋手,而有些棋子,并不受棋手的控制。
感慨了片刻,云缺恢复常态。
杀掉花娘,虽然对局面极为不利,但他并不后悔。
扫了眼俞沧海赫子儒等一众强敌,云缺转回身,对道子与萧轻舞几人说道:
“看样子我就算求情,人家也不会放过你们,没办法,你们既然走不掉,那就往后退点。”
剑平之听得莫名其妙,道:“往后退?退到哪里?”
“怎么也得百丈开外,要不然你们容易被误伤。”云缺说着指了指万紫红,道:“把她也挪远点。”
万紫红一直清醒,听到这句话,差点被气得咽气。
挪远点?
把堂堂小寒宫护法大人当货物了?
还是碍眼的货物!
胡蛟满脸绝望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涧主,我们死哪都一样。”
萧轻舞听出了弦外之音,道:“你要一个人去战那些结丹强者?”
剑平之有心劝阻,可随即苦笑一声。
现在的必死之局,云缺拼命与否已经改变不了结局。
“既然云兄想要拼死一战,贫道奉陪便是。”
说着剑平之还要握剑,结果被云缺拦住。
“你能站稳就不错了,说实话,我连睡十个花魁都没你现在这么虚。”
云缺神秘一笑,道:“放心,我背后有人。”
云缺的本意,是我有亡叔,但不能明说。
结果道子萧轻舞胡蛟都被这话的表面意思所吸引,全都往云缺身后看去。
见这几位都是实惠人,云缺无奈之下刚想解释两句不是身后有人,而是另有手段,忽然听到一阵闷响在身后出现。
雪山脚下,坍塌了一大片雪层。
白雪滚落之下,现出了深埋于雪层里的两块寒冰。
那两块寒冰十分特殊,竟是人形,相隔十丈,各自保持着举剑的姿态。
仿佛多年前被冰封于此的两位剑客。
阳光的照耀下,能清晰看到两块寒冰里各自冰封着两个人。
一个一身道袍,一个身披白衣。
当看到冰封中的道人之际,剑平之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大,几乎能塞下个鸭蛋,无神的眼眸里迸溅出狂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