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劫空亡,雷劫星儒,血劫月姬。
云缺已经知道了三道九劫剑的消息,而如今,他正亲眼目睹着血劫剑灵所散发出的恐怖威能。
怪不得亡叔提醒远离此地。
原来血湖之下,沉眠的竟是九劫之一!
空亡的声音继续响起在耳畔:
“血劫乃血煞之劫,暴戾狂躁,冷酷嗜杀。”
云缺听闻立刻想起了关于雷劫剑灵的信息,孤傲清冷,生人勿近。
星儒清冷还好说,大不了离远点,月姬这家伙简直是狂暴的怪物,云缺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接近,也会被撕成碎片。
血劫剑灵的恐怖,云缺此时深感骇然。
那绝非结丹修士能抗衡的力量,更别提筑基修士。
看了一眼血湖方向,云缺立刻远走,同时调动剑脉,开始驱散包裹自身的血煞气息。
强行从湖面掠过,沾染的血煞可不是一点半点的,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血煞气息驱除干净。
若非剑脉之躯的特殊,寻常筑基早被这些血煞气息浸透本体,成了毫无神智的狂躁野兽。
当云缺远离血湖的时候,在某处林间的荒山之下,一名老者豁然睁眼。
此人竟是合萨乌达!
噗!
一口黑血从乌达口中喷出,他此时的气息变得十分微弱,眼瞳愈发浑浊,灵气几乎耗尽。
“处月先祖居然当真存在,恐怖的怪物……”
乌达的老眼中遍布着惊恐,久久不散,好半晌过后,他缓缓吐出口浊气,呢喃道:
“第二具分身被毁,险些连累我跌落境界,血湖禁地,不能轻易再去了。”
挥动袍袖,乌达附近的树木缓慢挪移,自行搭建起一座木屋。
山风吹拂,屋内再无声息。
半天后,云缺与萍山君汇合于一片林间。
兰朵正蹲在一棵大树下,用头撞树,发泄着心中的郁闷,额头撞出一个老大的红包。
“再撞就要长角了。”
云缺坐在一旁,稍作休息。
蚕额虎趴在树下,无精打采的闭目养神。
“为什么!”
兰朵停下自残,开始用拳头砸树,大吼道:“为什么合萨要杀我们!我们处月部也是蛮族啊!”
兰朵狠狠一拳砸进树皮,震落了满地枯叶。
她想不通。
蛮族里的普通蛮人才是族群发展的基石,若不计代价的换来一支血蛮大军,除了拥有一份强横战力之外,对蛮族整个族群来说毫无益处。
那些死掉的族人,不知需要多少年月的繁衍才能补齐,甚至整个蛮族都有消失的可能。
兰朵的疑问,其实云缺能解答。
如果是真正的合萨,肯定不会这么做,但如今的合萨早已被暗剑使占据,天涯剑阁不会在乎蛮族是否灭族。
“你阿哥说得没错,合萨变了,再也不是你们蛮族的合萨。”
云缺只能说这么多。
如果让兰朵知道暗剑使的存在,她的处境会更加凶险,以至于连累到云缺自己。
兰朵依旧无法释怀,不再砸大树,转而开始拔草,恶狠狠的模样像极了失去母亲的幼狼。
云缺则暗自沉吟。
乌达打造血蛮大军,从表象看是在针对燕国北伐,但云缺隐约觉得,乌达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是要援助寅虎等人对付燕国剑宫。
因为燕国剑宫的结丹长老最多,实力最强。
碧空船腾空,载着两人一虎回到处月部。
兰朵始终低着头,没脸见人,额头和手上全是血迹。
一众族人围拢过来,见只有兰朵自己,大家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少女人开始掩面抽泣。
她们的丈夫或者儿子,跟随兰朵前往圣地血湖,结果一去不归。
“兰朵啊,跟你一起去圣地的族人呢?”
一名老迈的女人声音颤抖着发问,她的孙子也去了血湖。
“都死了,我们被朱邪部埋伏,都死了……”兰朵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呜呜大哭起来。
这一晚,整个处月部被哀伤所笼罩,几乎家家户户都传出哭声。
“我要报仇!”
兰朵哭痛快之后,抹干眼泪,咬着两颗虎牙怒吼道。
她召集了部落里仅剩的三百血蛮,准备跟随云缺前往战场。
以处月部的力量,对上朱邪部无异于蚍蜉撼树,但是燕国却有机会撼动朱邪部这棵大树!
“处月部最好换一处地方居住,你们的血,对朱邪部来说是好东西。”临行前,云缺提议道。
“合萨已死,凭朱邪部的蛮王根本不敢去血湖。”兰朵道。
“未必,乌达没那么简单。”云缺沉声道。
他有一种预感,乌达或者说申猴,也许还活着。
因为对方是结丹强者,未必那么容易身亡,连药道人都有分身来保存元神,何况是擅长蛊术的申猴。
兰朵想了想,当即宣布处月部迁徙,搬到一处更加人烟罕至的区域,躲避灾祸。
一天后,云缺带着兰朵与三百血蛮乘着碧空船,赶回了寒水河。
此行耗费四天时间,比约定的十天之期足足提前了大半。
得知云缺不仅带回了十条墨玉豚,还有三百血蛮,蓝玉大喜过望。
血蛮的战力,不说以一敌百也差不了太多,这三百血蛮抵得上一万大军的战力,是绝对的精锐!
云缺将兰朵安排在豫国公帐下听令,只听蓝玉一人调遣。
在下游放生墨玉豚后,果然鲨群相继远离,追着墨玉豚的气息游向远处水域。
船坞这几天连夜打造,已经造出了五条大船,蓝玉即刻下令大军开始渡河,在船桥连接完毕之前,先用船运,能运过去多少是多少,早一天占据南岸,好早一天心安。
百万大军横渡寒水河绝非一天两天的事,趁着渡河这段时间,云缺打算去一趟寒水城。
蓝玉听闻后,将云缺拉到没人的地方,凝重道:
“云小子,你想去寒水城我不拦着,但务必小心,那座城很诡异,这些年我派去的人手没一个活着回来,无一例外的音信皆无。”
蓝玉神色变得无比严肃,道:“我怀疑寒水城被蛮族做了什么手脚,你千万谨慎行事。”
云缺点头称好,记下了豫国公的叮嘱,随后独自起身。
飞行了不久,身后传来破空声。
周静姝居然追了上来。
“军中实在无聊,我去散散心。”
周静姝仰着脖子,一副傲然姿态,说着散心,却和云缺始终同路。
一路上云缺闷头御剑,不发一言,周静姝也不说话,跟在旁边。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抵达寒水城下。
望着高耸的古旧城墙,云缺心绪百转。
这里,是他梦过多次的地方。
这里,埋葬着他的父亲,埋葬着十万边军,埋葬着当年的真相。
冰冷的城墙上遍布着坑洼与沟渠,有些是刀剑所致,有些是炮火所炸,那是连岁月都无法磨灭的斑驳印记。
这座无人之城,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踏剑而起,云缺飞抵城头。
入眼的,是一片荒凉。
城中屋舍破破烂烂,街道残破不堪,城墙附近零星散落着一些尸骨,看痕迹都有些年头,有的是人,有的是兽。
尸骨,应该是误入此地的野兽,或者蓝玉与牧轻舟派遣来打探线索的手下。
站在城头,云缺举目远眺。
空荡荡的巨城中,除了残垣断壁,再看不到其他尸骸。
十万边军的尸体都去哪了?
云缺心中生疑。
五年而已,即便尸体成为白骨,十万白骨也应该极为醒目才对。
可整个寒水城里,除了墙角有些尸骨之外,不见十万边军的遗骸。
正疑惑之际,云缺的瞳孔豁然收缩,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空荡荡的寒水城里,种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