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银子斜睨了好友一眼,权当胡诌,避免起疑心,他不便久留,嘱咐对方帮他多留意后,趁着正浓的夜色,往安置若夷的宫殿赶去。
如他所料,在手刚贴上门的那一刹,殿内就传来了男人毫无睡意的嗓音。
“谁?”
“大人。”小银子动作利索,脚步很轻,转瞬移动到宽大的木榻,弯腰凑近男人耳侧,将打探到的情报低声说了出去。
最后一个字落下,小银子半跪床头,忽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安慰若夷。
之所以还要追踪下去,也不过是怀着一颗不见到尸体不罢休的架势,其实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结了,若夷的心脏藏着万千尖刃,密密麻麻的旧伤添新伤,在灭顶的打击下,最终逃不了不堪受重,被捣成烂泥的结局。
他头疼欲裂,却连最本能的蜷缩动作都完不成,猩红的眼眶里泪水夺眶而出,每一声撕裂声带的低吼都充斥着绝望无力,悲伤麻木的情绪找不到发泄口,不停地积压在紧绷的神经上,仿佛再多一个字,就能把这个男人打得溃不成军。
他拼命地想用各种离谱的理由去推翻小银子口中的“真相”,却次次被理智的丝线拉回正轨,魔族多的是烧杀抢虐,无恶不作的暴徒,他如何能有脸面劝说自己,那个光明正大做出强抢行为的西门靖,是个“正人君子”!
他只是想把烂摊子都收拾好,再名正言顺,没有丝毫后顾之忧地站在书澈身后,他有错吗?!
呵,简直错到离谱!
现在的他是如此可笑,自以为是的离开,却不想是永别;自以为是的天赋实力,却连心爱之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自以为是的神兽血脉追踪,一到关键时刻,他甚至连书澈最后存在的踪迹都寻不到!
凄厉的嘶吼渐渐转换了音调,越来越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大殿的每个角落,又诡异又心酸,让小银子都忍不住关心起他的心理状况,措辞安慰。
“大人,尚无定论,刚才那些不过是最坏的结果罢了,安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
此刻若夷什么都听不见,瞪大的眼珠死死地望着雕着回转花纹的床梁,喉咙深处溢出的笑意,最终还是逐渐消解在冰冷的空气里,如死般的寂静给了小银子一种梦境恍惚的错觉。
在小银子的生长过程,也见证了不少兔死狐烹牵扯出来的亡故,一场场丧葬白事里,他见多了一群人的谈笑风生,恭维推崇,所有人在那一刻连最低等的灵兽都不如,钻尖了脑子想榨干可怜亡故人的最后一点价值,那种被觊觎的感觉,给当时年幼的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而眼前与他认知完全相反的一幕,结结实实地给他上了一课。
原来死亡不总是被人期待的。
“大,大人,你的眼睛,眼泪,是血!”
小银子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上前想探脉,却忘记自己对灵修医术知之甚少,只能摸到指腹下的脉搏越跳越快,像是要冲破皮肤,连通整幅身体的经络血脉,泛起一下又一下幽蓝色的光。
闪烁的微光透过皮肤,轻薄衣衫遮掩下,在暗夜中显得诡诞又靡丽。
脑中的螣蛇受到若夷的影响,焦躁不安,失控地在灵海里乱撞,阴差阳错地引出了血脉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