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那算得上一路直线走到头的前半生里,与魔族纠缠可谓是唯一的出格,而且这个格出得还不小。
且不说当年民间泛滥的各色话本、杜撰的风流韵事,更别说在他次次的纵容下,一个魔族之人不仅能在修真灵界来去自如,还习到大半仙法。
七宿欲言又止,“主人,需要传话,让玄初宗召回弟子吗?”
“无碍。”若夷掀起眼皮,“如今,大大小小的宗门齐聚出口,等待剿灭魔族,玄初宗树大招风,没有站在最前线,为了少落人口舌,只好多派些弟子下山伏魔。”
他那些师弟师侄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固然平日里交流甚少,对上他时,他们总是怀揣着一种极度崇拜的情绪,将他所有的行为,无论好坏,都加上层极厚的滤镜。
因此,即使被全世界误会背叛,玄初宗始终都会站在他的身后。
并不是盲目自信,单纯的本能而已。
恰在这时,床上人的眉毛忽然皱了起来,像是梦见了不好的东西,神色露出几分痛苦。
他赶紧止住接下来的话,让七宿出去,顺便把远处角落里的零点也提溜出去,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迈山床榻,驱散一身的冷气,才掀开软被,将青年小心翼翼地搂入怀中。
宽厚温暖的大掌一下一下拍打着后背时,靳桃浪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舒缓下来,循着趋热本能,不一会,若夷的胸膛、腰腹、大腿都被缠上,他眼底含着一抹浅浅的光,心情很好地勾起唇角,照着胸前毛茸茸的脑袋,用下巴蹭了蹭。
殿外,七宿拼命克制着本能,才没用抛绣球的方式一剑把“”拍出去。
找回记忆时,灵千其实很后悔,它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零点做出如此“残暴”的举动,以至于在后者心底留下了很重的阴影。
更可怕的是,它很留恋这种感觉,甚至无数次都快要付诸实践……
灵千轻咳几声,“你家主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失忆?”
零点哆嗦着小手,忙不迭往角落挤,视野里只有一柄吓人的冷剑威胁地朝他发出“嗡嗡”轰鸣,不断靠近的冷气仿佛有了实质,径直刺透它的身体,让它愣是一动也不敢动,像个聋子一样,眨着红通通的眼珠子,被动地等待恐惧降临。
【啊啊啊!别过来!坏蛋!暴力狂!呜呜呜~主人救我!】
萌萌的少年音夹杂着崩溃的哭腔,吓得向来稳重的灵千都有些六神无主,前也不是,后也不是,只能停在原地抓耳挠腮。
套在灵剑的外壳里,它根本听不懂灵千在扯什么,只觉得对方的不怀好意浓得都快溢出来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灵千,觑见零点惊恐的面色,只好熄了心思,转换策略,打算从其他方面入手,探查靳桃浪失忆的秘密。
青崖古树,见证过两人最疯狂、最孤注一掷的执着……
层层泥土之下,贡献半生的修为封印,直至神魂惧散;粗壮枝干下,不计后果地精血召唤,直至走火入魔;四季花叶,葱葱影盖下,美好到恍若泡影的记忆骤然遁入枯燥的青灯古寺,带着灵千瞬间闪回!
它清楚记得靳桃浪接受力量,一袭青白素雅的衣裳顷刻间化作血衣的震慑感,连带着它也被引导,无比清晰地传达一清尊者出关这个爆炸性消息。
灵千神色稍顿,远远望着青崖边缘光秃秃翻着的一个大坑。
那棵四季都不落败的古树曾经就立在那!
难不成,记忆被那棵树偷走了?
疑虑一旦产生,就甩不下去,灵千头也不回地飞到青崖,剑尖插进黑土,“吭哧吭哧”往下翻。
一米、两米、三米……
洞越挖越深,就连零点也奇怪地飘过来,蹲在坑洞边缘,眨巴着眼睛盯着一捧捧的土天女散花似的从底部飞上来。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