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魔大楼,廖雷的书房里。
“老大,阿龙少主最近的……情况不太好。”
靳桃浪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继续翻阅着一本黑色封面的书,“不是说没惹出大事,你们不用给我汇报吗?”
“少主他,最近走私军火的频率太高,被人盯上了。昨天早上有一批货就被强行压卸了,我们花了大力气才把少主保释出来,可是……”说到这,助理犹豫了,忐忑地瞟了一眼靳桃浪所在的位置,背后的汗浸湿了衬衫,他不知道后面那些以下犯上的话该不该重复给对方听。
“死性不改对吗?”靳桃浪像是看到了特别有意思的部分,拔下钢笔的头,在黑色笔记本上划了起来。
“……是的,少主当初被保释出来的时候,语气,有点重,还不小心伤了局长。后来我还调查到,昨天早上靠岸的只是其中最少的一批,剩下将近百分之八十的货都还在海上。”
“什么时候靠岸。”
“大概四天后。”
四天,刚好星期四。
靳桃浪手撑着额头,仰视着灰白色的天花板,沉默了几秒后忽然笑了起来。
闷重的嗓音回旋在空旷阴暗的书房里,无端得让人汗毛竖起。
这些人打的真是一手的配合。
靳桃浪擦了擦眼角,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幻,神色淡淡地提了一嘴,“我听说他最近又招了不少情人。”
“少主人长得不错,给钱也大方,去一次宴会就有不少圈子里的人给他递名片。”
助理的语气说不出有什么异常,但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味。
组织里的人都看不起阿龙,一个任意欺压的情人在那一夜后,忽然变成了他们的少主,地位蹭蹭蹭地上升的比火箭还快。
一个靠脸卖屁股的人竟然能压在他们这群成天出生入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的上面!
这搁在谁身上,心里能平衡?!
“行了,我知道了,出去吧。”
助理点了点头,识趣地退出去了。
靳桃浪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类似遥控装置控制器的小盒子,对准面前有三层楼高的书架墙,按下开关。
书架以中间的切割线为准,缓慢地往旁边撤开,露出了一层又一层往下通的楼梯。
【呀~主人~别去看那个丑男人了~每次看到他~人家就好难受~】零点见靳桃浪又打开书架,准备去看廖雷,皱眉抱怨。
【乖,再撑几天。】靳桃浪也知道零点抵触的原因,无非是觉得原主那么一张好看的脸竟然会套在一个这么难看又粗俗的人身上,甚至会对着镜子做出更粗俗的举动,这些都让零点觉得难受又烦躁。
他放缓语气,【这次你就不要跟着我进去了,自己在外面玩就好了。】
靳桃浪此话一出,零点就迅速贴上来了,它调整了心态,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不行~我也要和主人一起去~】
靳桃浪笑而不语,带着肩膀上这颗蓝色的小棉花,沿着楼梯往下走去。
走到尽头,是一间陈设单调的观察室,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以及一块超大的双向玻璃构成了靳桃浪时不时需要待的地方。
而这件观察室,就是单独为了廖雷建立的,在玻璃的对面,就是廖雷。
为了防止逃跑,向外界传递消息,整个房间都窗户都被封死了,唯一通向外面的通道就是负责传递每日三餐的狭窄窗口。
除此之外,房间的装修堪称华丽。像健身房、私人影院、游泳池这些娱乐设施一样不少除了不能出去之外,这里简直就是宅人的梦想天堂。
“快五天没见到你了吧,怎么,最近是要有大动作了。”在靳桃浪站在那扇玻璃后的一瞬间,廖雷就发现了他。
他刚游完泳出来,外界微凉的天气对廖雷来没有丝毫影响。房间有单独的温控装置,头顶一排排隐藏的送风扇叶只要一监测到温度超出设定范围,就会自动开启调整。
拿过一旁的浴巾,裹上浴袍,随意地擦了擦头发后,站到了玻璃前。
这半年的囚禁生活好似磨平了他所有的锋芒,以前不限制时间地点乱发情的粗俗混子变成了如今这个被拔掉爪子和牙齿的家畜,温顺又平和。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果然,没过多久,廖雷就故意对着靳桃浪做出各种恶习的勾引举动。他套着原主清雅高冷的脸,漂亮有力的身体逐渐失去布料的阻挡,隔着玻璃,一丝不挂展现在靳桃浪的眼前。
“唔……嗯……解以清……你的这幅身体我都快玩烂了。”廖雷恶意十足地勾起嘴角,动作极其不干净,他故意道,“你的这张脸发起*来,真的是,让人看了真tm想把*到你*不了*为止。”
靳桃浪显然对这样的廖雷已经免疫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像般。
而零点却没有这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看!主人不要看!】零点挡住自己的眼睛还不够,还飞到靳桃浪面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那边不善的画面,【好恶心好恶心~好难受好难受~】
【我没关系的。】靳桃浪弯眉轻笑,【乖,你还是先出去吧,后面这个人应该会更过分。】
零点的紫色小眼珠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地哭了出来,【主人!我不要!我就要在这陪着你!你要快点!人家想早点出来!呜呜呜~】
靳桃浪眼底的纵容和笑意一闪而过,他让零点让开了点,眼皮轻抬,直对上那头被欲色暴力填充的桃色眼眸,这次的声调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压迫,“我很期待,再过几天,你是不是也能这么开心。”
这次他没有再喊解以清,反而无声地做出“廖雷”的口型,他没有再压抑自己的杀意,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物。
廖雷也算敏锐,立刻察觉到了靳桃浪的意图,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颤着腿朝靳桃浪冲过来,拳头愤恨地朝玻璃狠狠砸去,一下还不够,“哐哐哐”,连着来了好几下,手上的皮都破了,也没让廖雷停下。
廖雷眼眶猩红,发狠怒吼道,“解以清!你他*的关了我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吧!我告诉你!你的计划绝对不会成功的!我会在换回来的那一刻就把你弄死!”
廖雷也不算傻,靳桃浪这么想让他死,却迟迟不动手。这其中必定被什么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他还没找到而已。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
他们两一定会换回来!
“希望你的那些幻想都能在梦里成真吧。”
留下这一句后,靳桃浪也没啰嗦,带着零点就往外走。
……
时笙刚做完检查,眼睛就忙着搜寻靳桃浪的影子。视线在围在自己病床边缘的人里一圈又一圈地略过,越是确定,心底越是冰凉。
明明看到了的!那是时候他还握着阿桃的手,这一切不可能是假的!
他反射性地拉住盖乌斯的袖子,撑着不断下沉的眼皮,哑着嗓子艰难问道,“阿桃呢,我明明看到他了!这次绝对不是我的幻觉!阿桃刚才还拉着我的手的!我的手碰到阿桃了!”越说到后面,时笙的感情越是失控,眼尾早已痛到发红。
最后连眼角的泪滴落到盖乌斯的手背时,都未曾注意到,他此刻的语气堪称祈求,“盖乌斯,告诉我,那不是梦对吗。”
本以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只会得到一声叹息,可是这次他的手被盖乌斯轻轻包住了,“是的,你的阿桃回来了。”
这句话“咚”的一下打进了时笙早已化作似水的心境,巨大的消息仿若天外陨石“唰”地投进了湖底,海底剧烈的震荡和轰动一点点地浮上水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时笙神情麻木地念叨了一会,陡然,他才反应了回来,“那他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看我!”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要去找人,盖乌斯强硬地拦住了他,他第一次对时笙冷下脸,可眸底化不掉的担忧和愁绪还是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你生病了,就好好躺着,剩下的我会帮你的。”
时笙也是个倔脾气,盖乌斯越是让他躺着别动,他越是抗拒,撑着手臂就要坐起来下床。
“时总,你可保留点力气吧,以清他早就走了。”温时厌倚在门边,双手插在裤兜里,抬眼望向病床那边的动静时,眼神说不出的偏执。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在阳光下仿若在发光的脸让在场的人产生了错觉。
这不应该是病房,而是一场独属于温时厌的t台秀。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阿桃在你眼皮子底下逃了两次,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在这!”
上古的血脉从来都是高傲不屑的,只不过他善于伪装,既然原来他本就是个好好先生形象,他也不介意继续维持下去,但前提是别触及他的逆鳞。
之前为了靳桃浪,他一再忍让,面对时笙的刁难,他也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他冷笑一声,站直身体,打算气场全开反击回去时,一句话幽幽地在他脑海里响起——
温时厌,你把我哥气到吐血了。
嘴边呼之欲出的嘲讽立刻收住,眸色生冷地撇下嘴角,鸦羽长睫如低飞的蝴蝶轻垂着,整个人幽幽地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易碎感。
可这些在对面的时笙看来,只觉得温时厌越来越像一只狗了……
时笙的神智似乎在伴随着靳桃浪的出现一点点回归,陷入迷雾里的自我终于走了出来。
他回想着自己这半年的荒唐举动,只想把自己的脑袋掰开,看看到底装了多少斤的棉花和水才会变得如此糊涂。
同时,身侧这个男人寸步不离的陪伴也像一根若松若紧的弦在他心脏的一隅扯动着他最脆弱的部分。
盖乌斯见人明显累了,眼皮一直在打架,细心地帮时笙掖好被子,招呼着医护人员往外走,离开时,还顺带着扯着待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温时厌。
“盖乌斯,我有话对你说。”
“你太累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说吧,好好睡一觉。”盖乌斯面色闪过一丝害怕,他对着时笙灿烂一笑,柔声劝着。
说罢,迅速地关上门,生怕自己被抓过去。
“盖乌斯!你这个傻*!”时笙咬牙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明天说?明天再说我就改变主意了!”
关上门的盖乌斯还心有余悸,想起自己还有事没做后,匆匆忙忙地就要离开。
“Ga?us,你在害怕什么。”
逃离的动作忽然顿住,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面上的表情不变,只是声音听着令人有些发酸,“我知道阿笙要说什么,所以我才要走。”
温时厌白眼一翻,“你是觉得时笙病好了,就会把你赶走?然后你为了逃避这个你想象的现实,决定,拖?”
这句话直接戳破了盖乌斯伪装的外壳,他转过身,带着混血独特美感的深邃眉眼随着主人的心情低垂着,被强行烫直的黑发改不了本性,又倔强地翘了起来。
他的身量直逼一米九,身材健美又昳丽,是当下最受欢迎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风格。可就是这样一个绅士优雅的俊美青年,也会为情所困,会因为对方不确定的答案,忐忑不安;会在触及真心的那一刻,害怕得躲起来。
“不是拖,我只是想到还有事没做完,想先……”
温时厌烦躁地拨了拨头发,朝盖乌斯走去,他可不想听这人漏洞百出的借口,饶有深意地拍了拍盖乌斯的肩膀,留下一句,“如果我爱的人就在眼前,我是舍不得离开的。”
渐渐的,那扇门前的长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知何时,他的手抚上了冰凉的金属扶手上。按下去,他就会得到一个答案。
或许万劫不复,或许升入天堂……
他喜欢时笙?毫无疑问,一见钟情,有始无终。
所以,如果我问了,你会答应吗,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