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将尽,但老怒火熊熊,依旧热的厉害。
陆谦拿着一封杜兴刚送到的密信,是燕青使人送到的。前面开头的几个字表明是机密,需要杜兴本人亲译。
内容不多,但着实重要。
燕青靠着李大美女,真就得到不少消息。那第一就是夏税之后,赵宋的财政情况已有所好转,京畿路的平难饷倒不多,四川却无灾无难的,为老赵家紧急输来了一袋血。
宋室手中一遭有了银子,陆谦第一个反应便是摩尼教要倒霉了。而信中有言,宋军也确实打了个胜仗,不是拿下了金陵城,而是把伸出头来的钟相、王庆再次打回了洞庭湖里。
这不稀奇。
早前受了西军欺负后,这两家都实力大损。可是,来叫人惊奇,这杀败钟相与王庆的不是留守的西军,而是近来赵佶拼死组织起的大怂御营禁军。
莫不是触底反弹了?
陆谦看的都是一惊。
两宋交际,北宋禁军虽在战斗中被彻底踩成了烂泥,但以禁军残兵和民勇组织起的新军,却在战火中经受磨练,日渐成熟。历史上的岳家军就是如此。
岳飞可没受过西军的大恩惠,不像韩泼五、张俊、刘锜、刘光世、吴玠吴麟等,后者清一色的都是西军出身。
赵大艺术家的御营以梁方平为帅,倒真是越战越强,五月初荡平了衡阳民乱,随后又绞杀了永州的一道梁,击溃桂阳的毛寿,除去洞庭湖里的钟相与王庆,荆湖南路的大股贼饭是尽数败亡,作战中又出现了一批表现不错的文武官员,文官最显眼者为赵不试,武官有牛皋、张琼、王孝忠、王世宣等。
这些人里,牛皋何许人也,陆谦如何不知道,只不想他如此出头;王世宣则是当年何灌从将,拱圣军副都指挥使,自何灌战败后,是沉沦多年,现在却又咸鱼翻身了。
梁方平并不是厉害人物,比之童贯尚且不如,这厮命好就是手下有人帮衬,且为人活络。不一味迂腐,也不是早前宋军对乱民的做派,一味的斩尽杀绝。他每每堵住乱民后便宣布胁从者免杀,攻心战玩的熟溜儿。等到乱民贼兵一尽投降,就将俘获的流寇中坚分子全部挑出,最多一次是两百人,一次斩杀干净则个,既威慑余众,又去除了其中骨干。即便日后还有人要闹事,其战力也会大不如前。
今春,钟相与王庆都无甚活跃,梁方平带着新建之军进入荆湖南路,与当地练勇合力进剿本地的贼寇匪乱。实则就是梁方平定下剿抚策略,而后就屯驻于衡阳城,只把手中军将撒出去。牛皋、张琼等都是有能耐的人,即便手下军兵是一滩烂泥,可地方上的乱民贼匪何尝不是腐朽之木呢?
如是菜鸡互啄,技术含量低廉了些,却是最合适练兵的模式。
如是那新手村,见到的怪都是低等级的,反而适合练级。若是一开始便把0级的新人,扔到高级怪物区,那可不是任凭弱打?
一次、两次,军队没了,军心斗志更是没了。
当军队习惯了失败,那后果则将是灾难性的。
而现在这般环境反倒给了御营新军打怪升级的机会,这到了与钟相军和王庆军厮杀时候,效果便体现了来。
可以,随着御营新军的‘正式成军’,这钟相与王庆的日子便就难过了。偌大的洞庭湖,固然物产丰富,却也不是无穷尽的。二人被困于于此,即使短时间里,无有宋军能够杀入进来,他们困于粮食、物质的有限,也只能维持部队,而无法继续壮大强大自己的队伍。此消彼长也,终有一日他们要玩完!
但不绝人生路,百死之中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那就是梁山军能南下杀到。届时御营自然要北上护驾,就也顾不着他们了。
不管怎的去,他们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
况且,刘仲武已被重新启用,权荆湖南路兵马钤辖。这人在西军中根基深厚,轻松松就能赚来数百得力人物来麾下勾当。怕是给个一年半载光景,也能拉出一支不错的军队来。当然,这些都不能跟西军比。
后者是特殊情况下历练出的军队。彼此间不只是国恨,还有家仇。看看现下的西军战将,祖辈人中有几个跟党项无血仇的?
就是西军士卒,也跟党项有着化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同时他们也享受着大宋朝优沃的钱粮,最好的兵器战甲,这些都是现下的赵宋所不能提及的。
陆谦看完消息,眯眼沉思着。宋军倒是有一些起色了,但他并不以为意。原因就在一个钱粮,没钱没粮,赵宋如何拉的起军伍?何况成色还一般。
这个并不需担忧。
思考良久后,陆谦睁开眼,手指重重的敲了下案面,乐和躬身进来。他已经执笔写下了文书,叫和乐转递内阁与五军都督府。
第一、责令林冲调集骑军一部,徐宁调集步军一部,聚集济州。
第二、以张顺为淮南兵马总管,引麾下水师进驻洪泽湖。圣水将军单廷珪为兵马左副总管,陈观长子陈益为兵马右副总管,次子陈泰调入混江龙李俊麾下、李俊部的职责向来不是守备齐鲁之安危,而是必要时候从海路攻入江南,麾下军兵不止水军,还需有陆战兵勇。
调神火将军魏定国至晁盖麾下,孙立、孙新、张清、丁得孙、龚旺三将也陆续汇入。
随着河北两路被平,山东已然成为梁山军腹地。原本各州府守将都被打量外调。孙立调入淮南任副招讨,山东兵马总管由雷横担当,镇三山黄信也累升至左副总管,右副总管却是由李忠填充,这纯属就是一凑数的。
第三、则是命冀北、河东两行省着手组建各地守备军。同时借麟州给田虎军,叫其安身。
府州折家已经投降,主张抵抗的折可大被‘囚’。但是在江南奋战的折可求、折可存却兀自安然无恙,因为府州折家投降时,这两人妻已经消失不见了。
陆谦不信赵佶对折家二人就无一丝疑心,放着不动,未必是福。当然,赵佶估计西军诸将的反应也是有的。折家世代为将,堪称是大宋最持久的将门,在军中有太深的牵连与影响力了。
乐和拿了书文就要退下。
“还樱”陆谦突的伸手叫住他,“再叫人联系刘豫和……关胜。”
刘豫,这是因为他知晓历史上这鸟啬丑行;而关胜,这可真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
“嘭、嘭”两声响,梁全把最后两根木楔子打进木架的缝隙郑用力摇了两下,不见半点响动晃荡的。床架子还是比较结实的。
放下锤子,转过身就看一妙龄女子手捧着茶碗,正等着他。梁全抓起手臂上的汗巾擦过,接过女儿递来的茶碗是一饮而尽。
总算在出征前,给女儿置好了一张围子床。
直达从东京搬到西军,梁家就遭了一难,生活是每况愈下;而再从西京搬迁到江陵,这就是更是雪上加霜了。
偏偏梁全与其父梁劲,二人皆身在御营。这一去厮杀,生死未卜,就只能由着女儿一人在家守候了。现下朝廷刚到江陵,正值混乱时候,梁全是真担忧自己有命活着回来,却只看到一空荡荡家门啊。
“父亲只管与祖父上阵杀敌,红玉虽是女儿身,却也自习练武艺,真有那不知死活的登徒浪子找上门来,女儿手里利剑,可饶不得人。”
梁红玉也知道,自己祖父父亲皆走了,梁家只剩下一女儿顶门立户,必然受人褒贬,门前不知晓会生出多少是非。但她能在这个时候用来烦父亲分心吗?
那显然是不能!
“只是苦了你了。”梁家在禁军里虽不是豪门大户,但往日也家底不菲。可是从东京到西京,再来到将领,梁家父子不田产房产上的损失,就职位上的差遣,父子俩要保住自己的位置不被他人顶替了,就向上送递了恁多钱财,家中都已经掏空。也是如此,这遭刀枪里拼杀的事儿,才落到他们父子的头上。
明面上是梁氏一门世受皇恩,如今朝廷为难,梁劲梁全父子上阵杀敌,责无旁贷。实则是没钱去打点上官,这倒霉催的差遣便就只能落到他们头上。
很别的日子很快就到来,并无大军出动,只有梁家父子与其他几个倒霉鬼,带着三五长随亲兵直奔前线。
那新鲜出炉的权荆湖南路兵马钤辖刘仲武历来就是个乖觉的人。虽在西军中根基深厚,轻易便可拉来数百得力人物,填充新军。可还是上表官家,求取得力干将。
实则就是向官家表忠心的。而后就有了梁劲梁全这些饶出征。
梁红玉自然不舍得祖父与父亲上战场,但此事岂是她能阻碍的?唯独能做的便是每日里祈祷,祈祷她祖父二人能安全归来。
这日里,梁红玉就在家门送别了梁劲梁全二人,看着二人故作轻松故作昂扬的背影,红着眼睛低声道:“别死了啊,千万……别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