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图市城南 冷库营业厅
“当自己谁，领导么，管那么宽。倒不倒垃圾碍着你什么了，不买东西就出去，闲着没事干回自己家凉快去。”怒气十足的店员把一个中年人往外赶。
“怎么这样说话？服务态度差还不让人说，卫生这样谁会来买东西。”
“德行，你瞧不上我还不稀罕伺候呢。”
就这样刘詹国大清早被人熊了一顿，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微服私访变成从自家营业厅赶出来，气冲冲回到城北的老办公区。
“把马怀山给我叫来！”还没进门先朝着综管部钱主任喊。
吼完头顶的灯突然闪了两下，“怎么大白天的也闹停电。”又是一声不满。
好巧不巧，这两件事都和马怀山有关。马怀山正是马老三的爹，作为主抓后勤服务的副厂长，无论是营业厅的经营管理还是库区的供电保障都是他的责任。
丁向江来到厂长办公室刚准备敲门时，钱主任一把将他拦住，做了个噤声口型又指了指旁边的门。
“怎么了？”丁向江悄咪咪问。
听听里面传来的动静，再一番解释下来，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股脑撞进去，否则多尴尬。
“哐！”门终于打开，马副厂长灰头土脸的出来，头都没抬匆匆离开。
丁向江站在大敞的门前，“笃笃笃”象征性的敲了几下。
刘詹国抬头瞟了他一眼：“进！”
“厂长！”
“到了多久？”
“有一阵子了。”
“都听见了？”
“没有……就大差不差……七七八八吧。”
“行，知道怎么回事，待会也说说你的意见。”
丁向江诧异道：“啊？”
刘厂长沉声道：“就事论事而已，只供参考，不是让你评价，啊什么啊。”
丁向江笑道：“行。那我还是先汇报一下新产品的销售情况吧。”
五分钟后，刘詹国打断了他。
“丁科长，停一下。今天没心情听你长篇大论，简单告诉我，这几款产品目前销售情况如何？市场反馈怎么样？”
丁向江哑然几秒钟，遂认真道：“绿豆和巧克力两款新棒冰销量慢慢起来了，口碑还不错，按目前的趋势看到月底市场销量会超过预期。”
“但是两款汽水新品市场反馈特色不明显，口味也普通，接下来的销售量预计……不乐观。”
刘厂长眉头紧皱：“这两款你不是下了很大功夫改进么？怎么还会说没特色。”
“这方面我个人经验确实有欠缺的地方。市场中产品特色不完全由前期设计决定，更多是在竞争比较中体现出来的。”丁向江缓缓说道。
“怎么……”
“最近图市冷饮市场上出现了几款非常有意思又有特色的新产品，不但创新感十足口味也很好，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还专门去品尝过，可以说非常震撼。”
“哦，还有这种事。”
“是的，厂长。其实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几款创新产品看起来洋味十足，其实完全就地取材于咱们本地饮食和传统特产相结合，这才是让人真正大开眼界的地方。”
“本土特色和特产结合？哪家公司这么厉害，做调查了么，同行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学习考察一下。”
“不是一家公司。”
“那有几家？”
“您误会了。我的意思它们不是出自公司手笔，而是一个手工作坊，确切说是一个个体户做出来的。”
“什么？个体户，开什么玩笑。”刘詹国大感诧异。
“不是开玩笑，我还上门请教过了，您看这个。”说着神秘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白色小碗。
“这是？”刘詹国看着碗中白色的糊状物体不明所以。
“这就是受对方启发后，我们开发出来的新品酸奶冷饮。”丁向江笑着说道。
“酸奶？”
“对，目前暂时准备叫‘老酸奶’，您尝尝看。”丁向江说着把碗端的近一些。
刘詹国将信将疑的抿了一小口，两道粗黑的眉毛拧在一起，细细咂摸起来。
“这……好像不是羊酸奶，没有那股味了。也没那么酸，口感更甜，浓稠度也上去了，奶香味……暂时说不上来。”
“哈哈。刘厂长，您真厉害。”丁向江笑道，“一下就能偿出这么多门道已经不一般了，要是凭奶香味还能说出用什么奶，那我就让贤不干了。”
“怎么？用的什么奶这里面还有大招么？”
除了羊奶，那就是牛奶，难道还能飞上天？刘詹国有些不解。
“您再看看这个。”丁向江递来一张白纸，上面画着一个小碗，小碗边手绘着一张碗壁的展开图。
这图描摹的是一些造型剪影，粗略可以看出有油田工程的磕头机、钻井平台；有田园、牛羊和跳舞的老乡；甚至还有图市人民公园门口的大水牛雕塑。
“产品包装都想好了？”
“对！”丁向江得意的说道。
“其实，我这款酸奶融合发酵了牛奶、羊奶两种奶，又调制进咱们当地的土蜂蜜。但对外宣传只突出牛的形象。”
“怎么讲？”
刘詹国终于从此前的不愉快中摆脱出来，饶有兴味的听丁向江长篇大论夸夸其谈。
“其一，牛奶是我们的主料，完全可以突出牛作为宣传的主形象，混淆对手避免模仿；其二，牛是周边团场乡镇屯垦拓荒的重要农畜，大家有亲切感，也有食用牛奶的传统；其三，牛还是我们油城建市以来传承的城市精神，可以充分利用水牛公园的形象，后续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好，好，好。”刘詹国拍着丁向江的肩膀连说三个好，“真不错！从产品创新，到宣传包装，再到精神立意，全都有了。”
“过奖了，其实这里面主要是其他人的功劳。”
“难道这些都是从那个个体户取经学来的？你个大学生还比不过人家一个大老粗。”
“她不是大老粗，说起来你可能也知道呢。”
“我也知道，谁！”刘詹国兴味盎然。
“保卫科老白，白建峰的女儿。”
“什么？老白的女儿？他女儿才多大，就当个体户自己开发产品了。”
“岁数确实不大，好像去年还在考大学，但是没考上。原本老白还想弄倒咱们食堂当服务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没来。”
“当服务员！这个白建峰，简直埋没人才乱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