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徐工的话，白建峰、白晓亮默不作声。
他们只想着盖房子的时候尽量保持低调，尽量别像之前一样，砂石、砖头、水泥堆放到外面大院里，尽量与街坊客客气气。
但确实没想到房子起来后，还要怎么不招人羡慕嫉妒怨恨。
既是没想到，想到也压根觉得没办法。
有点心眼的都知道不要炫富，但是这么高、这么大一幢房子立在那里，想不想都一定会惹得左邻右舍、男女老少关注、八卦、羡慕、吐槽，甚至免不了背后说坏话，暗中使绊子，一不小心，无形中就树敌不少。
现在看来，还是白杨想的周全，房子里面怎么样那是自家的事，外面看起来这最好不过就是一光秃秃的砖房子，不过大点罢了。
真正的高情商，不是表面上接人待物友善和蔼，是懂得与人为善；是内心清楚地认识、定位自己；是即便不说话，做出的事情、预见的后果、留出的退路，就能把风险降到最低，能让周围人感到舒服。
像下棋的高手，最重要的是懂得布局，有眼光，走一步看十步，甚至更多。
下棋如此，做人，想要有更大的成就，更应该如此。
难道白家真要出了个做大事的人物了？听徐工这么夸自己女儿，再想想近来她做的一些事，白建峰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有道是：话不说尽有余地，事不做尽有余路，情不散尽有余韵，财不露尽有余泽。
-------------------------------------
冷库办公大楼 厂长办公室
刘詹国一边用毛巾擦干净手，一边端起茶缸大口大口的喝茶。
丁向江刚想开口说话，刘詹国已经开口在叫钱主任，吩咐其准备下一场会议的资料。
钱主任拿着一沓红头文件进来，放在刘詹国桌上，出去前用抱歉的目光看了白杨、丁向江二人一眼。
这俩人大早晨就来了，干坐等了快两小时。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今天上午实在太忙了，突然有两个重要会议要连着开，还好有十五分钟休会时间，聊聊你们的事情吧。”刘詹国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客客气气寒暄。
但是他眼中流露的轻描淡写的神色，显然对这场“被安排的交流”没有多少重视。
白杨心中立刻暗暗不爽起来：老娘起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还不被当碟菜。
昨天，丁向江兴奋对她说，冷库本部设立上门服务站的事情已经和刘厂长做了情况的简报汇报，安排明天上午两人再做一次详细面谈。
还千叮咛万嘱咐，尽量赶早不要迟到，刘厂长时间宝贵，没想到白杨一点没迟到，迟到的却是刘詹国自己，或者说他压根没时间。
从八点半等到十点半，好不容易双方见到了，结果对方只是抽空留给自己十五分钟，明显的不当一回事呀。
“没想到你接手才三个月，店铺已经能自力更生、自给自足维持下去了。现在又想出上门配送服务，想法和点子确实多呀。”这已经是刘詹国与白杨第二次见面了。
客气过后他先看着丁向江，开门见山问道：
“你们的配送目前除去基本工资的话，实际是亏本经营对么？如果本部这边也设立上门配送服务专职部门，以我们的服务半径和人员配置来看，可能会亏损更多呀，你有信心扭亏为盈么？”
“刘厂长，她们算是为咱们试运行了，达到两百份后……”丁向江站了起来，急于解释道。
“等等，我想听她说。”刘詹国直接打断他，笑着看向白杨。
白杨见状，先叹口气：“信心，没有，真的！”
“什么？”丁向江再次跳起来，惊愕的看着白杨。
开什么玩笑，鹊桥大会那天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当心直接被赶出去。
白杨没理他，继续说道：“刘厂长，你说的那些我们也是没办法，都是逼出来的。”
“这两年都说除了工资不涨，什么都在涨。其实也不是没涨，只是工资涨的远远赶不上物价快。咱们都有切身体会。”
“我们为发得了工资让一群人活下去，除了奶茶外，啥能卖我们都卖；能多进来一点客户，让他们在店里多逗留一点时间，啥能玩能看的我们都提供。所以您说我点子多思想活，其实不是，我只是千方百计活下去。”
“亏本送外卖，更是没有办法。冬天不买冷饮了，多出来的员工怎么办？店里的活就那么多，不自己折腾出一点事情做，大家只能喝西北风。我们也不懂啥技术，只能卖卖体力，配送亏一点至少能活下去。”
“我说这些，不是叫穷卖惨啊。刘厂长，您经营这么大一个冷库，面对的困难，要拉扯的员工，肯定比我多了去了，这些难处我一说你应该立刻就明白我的意思。”
刘詹国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内心早已已经阴云密布。
如今厂子经营效益日渐下滑普通员工都感受到了，各种生产成本不断上升，工人工资和医疗保险、退休金却尾大不掉。
他着急开这么多会是为什么，就是传达上级命令。上面要求解放思想，灵活经营，逐步放开计划经济政府干预的手，推动市场无形之手的作用。可是下面许多人依旧上不紧发条，不拿这个当回事，白杨的话一下戳中他心里痛点。
“没办法，穷则思变么。还好我们店小，船小好调头，给了我们一点试错的机会。接下来如果物价继续上涨，我们不至于一点准备没有，亏是亏还不至于立刻搁浅饿死。”
说罢微笑着直直看着刘詹国。
刘詹国这下坐不住了：小丫头片子，还和我话里有话。干嘛？你是来笑话我的么。你们船小好调头，鱼小晚搁浅，那么先死先搁浅的，就是我们这些大的船了？
“噢？未雨绸缪、居安思危，看来你还很关注一些社会问题么，对当前的经济形式也有了解？哈哈。”刘厂长意味深长问道。
“您说笑了，我懂什么社会形式，不过是走街串巷做生意对老百姓大家的甘苦酸甜，感受比较直接罢了。”白杨摇摇头。
接着又笑道：“说什么上面的经济形势，肯定是您比我了解。但是，要说到下面老百姓生活，说咱们营业点附近居民需要什么，那您肯定不如我了。”
刘詹国点点头，那是，他连菜市场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恰恰知道他们要什么，我们才觉得上门配送服务是个机会，而且很有前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