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警察同志！出发了，别磨蹭！”马艳华一声高呼。
周围一片安静，路人纷纷侧目。
一男两女，一前两后，均面色苦闷匆匆离去。身后一片窸窣。
“又出啥事了？警察都招来了。”
“我就说那边风水不好吧？你看看，怎么着！这姑娘估计也干不久。”
“难为那么好的位置，你看，换了几家做还是没顾客。”
“幸好你当时没接，接下来肯定亏得内裤都穿不起，哈哈哈。”
“谁说不是，哈哈……”
图市 胜利路
一辆棕色的菲亚特126，由南向北疾驰在空荡荡的柏油路上。
菲亚特，一款从波兰进口到中国的小轿车，这车外形上最大的特点就是车后屁股非常短，几乎没有，因此也被一些人俗称为“大头鞋”。
虽然80年代能拥有车的人相对较少，但菲亚特与拉达、黄大发一样，还算是街头还常见的车型。毕竟新车的价格非常亲民，大概也就7千元至2万元不等，相对来说是许多渴望成为有车一族的常规选择。
此时路上车辆不多，行人更少，即便碰上几个，也是低头骑车匆匆赶路的模样。
天空已经开始落下星星点点，面粉屑一样的雪点子，气温也明显下降，一切都预示着一场大雪即将到来。
菲亚特车上已经开起了暖气，但白杨还是习惯性的搓搓手，望着窗外试探性的问道：“咱们不是应该向西出城么，怎么往北走？”
“方向感还不错么。”沈海洋笑道。
马艳华叹口气：“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沈警官要先去他们公安局，照老规矩从那出发，先向南，最后才向西，走幸福路出市区。”
白杨点点头。
这是一条西向出城的常规路线，每天车流量比较大，选择的人比较多。走其他路，一来会绕远，二来都是小路，道路狭窄，开上去比较醒目。
如果暗访出行谁都不想太招摇。
白杨看向沈海洋，沈海洋有预感似，同时转头冲她嘿嘿一笑：
“也可以不按老规矩来，你们可以提议提议，走一条别的新路？”
“欸，你态度怎么一下变了，对我你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不改，大冷天的改什么改，别整幺蛾子，咱们速战速决。”马艳华抱怨道。
“是的，别改了。别的我不懂，但我觉得，暗访么，就是要最大程度保持尽量低调。现在出城的就那一条路，咱们城里面绕来绕去，显得多此一举。”白杨附和道。
沈海洋点点头说道：“也是。我们尝试换过不同的车，绕过不同的路，最后效果差不多。好查的油站，换不换车都能查到；不好查，怎么绕都查不出结果。”
白杨笑道：“哈哈，同志，我们不能为创新而创新，为伪装瞎伪装。要有的放矢，不能低水平的瞎折腾自己。”
她把当初对丁向江制作老酸奶时讲的话，重复利用一遍。
“说得好。”马艳华给她佯装鼓掌，“看来，喊你来看来是对了，一物降一物。”
“快点走，雪大了。”又冲沈警官示威。
老式菲亚特驶出市公安局，沿着胜利路一路向南，来到新区的宝石路附近。
“要去拍照么？第一天我可是先去了她的甜品屋呢？”
“不用了，那纯属于偶发突发事件。”沈海洋摇摇头，“而且，我已经拍过了。”
“什么？”白杨、马艳华异口同声惊惑道。
“不浪费时间了，我们直接走幸福路出城。”沈海洋淡淡笑道，“接下来是到哪里？”
马艳华掀了掀嘴角，从身后瞪了他一眼，“早餐店，包子铺！”
十分钟后，一辆菲亚特停在图市城西城乡结合部的一条老街上。
这里沿街挤满一家挨着一家自建的苍蝇铺子，基本都是夫妻店，卖着河南烩面、杭州小笼、兰州拉面……
从这里再向西，穿过一片早已掉光树叶的杨树林后，隐约可见成片成片荒凉的田地。
“听说早餐都是你在这里给我们同事买的包子？代他们谢谢你，哈哈。”沈海洋边对马艳华笑边拉开车门，拿着香烟和相机下了车。
“我下去看看，马上回来，你们在车上等我吧。车不熄火了，可以暖和点。”
“肯定犯烟瘾了。”马艳华冷笑一声，“回来带几个包子。”
十分钟后，车辆经过一个小镇。高大的行道树背后出现越来越多的民房建筑，还有一些围墙，围墙背后隐约传来广播体操的声音。
“……四平镇中心学校，还挺大的。”马艳华嘀咕道。
“吱！”沈海洋一脚刹车。“上次怎么没说？我下车看看。”
“不用！就念念名字，你怎么当真！”马艳华叹口气。
白杨直乐。
二十分钟后，雪渐渐大了，鹅毛般飘飘荡荡，细密浓稠落向地面，大地一派银装素裹。
菲亚特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前，顺着十字路口向西，前面是一个大转弯。
这十字路口还算有点人气，路边停有不少挂着外地车牌的解放车，看来都是跑长途的。
路口建了几幢低矮建筑，小旅馆、小饭店、小卖部……，远处还有一个散发着味道的公共厕所。
“向前加油站。”马艳华用胳膊肘对对白杨，轻声说道。
“啊？”
“向前加油站，你忘了。”
“噢、噢。”昏昏欲睡的白杨恍然大悟，“到了？欸，没有呀，前面是个转弯。”
“挡着了，那个弯转过去就是，走两步就到了。”
“叫什么‘向前’呀，应该叫‘转弯加油站’，这不是误导群众么。”白杨咧嘴说道。
“老板叫向前，你不是给人家瞎改名么。”沈海洋笑道，接着问马艳华，“你们之前也都停这附近，是吧？”
“就在前面。”马艳华指了指前方弯道。
“不过在那里盯梢还行，抽烟的话太引人注意，又靠近加油站，禁烟火，附近就这你们同事还能买个烟抽。”马艳华有些不耐烦，随后脸红着说道，“当然，厕所也是这里的干净。”
“嗯，只是买烟、抽烟、上厕所？没有别的事？也没有接触别的人？”
“你看，又开始审问了。”马艳华看着白杨，手指指向沈警官。
“我们一天下来，吃、喝、睡都待在车上，只有拉撒来这里。应该没有接触别的人和事的机会，回答清楚了吧。”
“嘿嘿，那我下车了，在这先转转再去前面。你们下不下，上个卫生间？”
“不下，太冷了，你也快点，你看地都白了。我们正好赶在雪最大的时候出来，还真是爱岗敬业。”马艳华摇摇头。
“你不去，我去。”白杨羞涩笑道。
翻起大衣上的帽兜，裹得严严实实，向着那幢黄色有味道的建筑一路小跑。
距离洗手间还有十几米远，一个高大男子正好从男洗手间慢慢出来，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耍帅么，也不怕冷，大雪天穿的那么少。”白杨撇撇嘴。
继而一愣：有点，眼熟。
扭头看向那大雪中匆匆而过的背影，皱起眉头：是他？